姑蘇亦水轉身離去內室,目光掠過一旁懷濟,抬了抬手。
“皇後……”懷濟暗自歎息連連,抹了把不覺留下的濁淚,搖頭跟著走遠了些。
“陛下的話,老奴都聽到了,皇後若是要走,便將十八司隱衛帶走一半,能護得您的安全,亦是陛下此生所願。”
他此刻方才品出了這份“情”字的苦楚,世間萬般皆有定,唯有情字不由人。
他也曾質疑過陛下交托給皇後大權,其中幾分真假,也曾動搖過一介外人插手朝局的決心,但到如今,方才知道,陛下是當真舍了。
平川城不收,華國不要,千秋霸業,萬載功名,全都成了足下埃土。
而這一切,都隻不過因為一個人的意願,皇後看不上江山如畫,陛下便收了手下天網,任憑華國絕地翻盤,由得漠國躍躍欲試。
可當時誰也未曾想到,陛下一去絕門,此一別就成了生死分界,從此後,局麵隻能一發不可收拾。
而如今,反倚仗了皇後翻雲覆雨,一手操縱承國的來去存亡,都說環環相扣,人算不如天算,卻讓皇後成了泥足深陷的人。
姑蘇亦水不冷不熱的目光劃過他的臉,又多瞧了眼臉上那未幹的淚痕。
“他如今躺在那裏,一動不能動,說了不算,承國不會丟一寸土地,他也不會有任何意外。”
“你們就站在這裏,看著誰能踏過我的屍體,登堂入室!”
她隻是將方才對葉宸楓的話,又重複一遍,沒有什麼比決心更重要,他一日不好,她就一日守在這裏,他若一輩子不好,她就替他戰九州,統四海,絕不會讓承國消亡在內憂外患之中。
懷濟百感交集,一拜以後,叩首一大禮。顫巍巍的拱手。
“皇後,陛下之言老奴不能不聽,您的話我們亦不會罔顧,承國在您手中能存一日,我等便馬首是瞻一日,若有朝一日大局有變,十八司就是掉盡最後一顆腦袋,也定會乎您與陛下周全!”
懷濟心底一陣悲愴激昂,身音都帶著直擊心靈的決絕,這天底下再沒有任何人能比皇後更適合陛下了!
從前他不懂,為何陛下四年前回宮,丟過落魄,眼底再無世間紅粉色,心心念念這那一個遙不可及的人不放,到今日方才知,世上隻有皇後一人,能夠配的上陛下的一往情深。
姑蘇亦水並沒有製止他行禮,更不會賣弄是非,這些話並不是她收買人心,更不是隻圖一時之快,一字一句,她都會牢牢謹記,一絲不苟的做成。
一無所有的扳倒姑蘇上清一個隱凰城她花費了六年,如今執掌承國去鬥一鬥絕門又有何妨?就算是再來個六年,她也陪的起。
“拿著它,派人送到華國邊關。”
姑蘇亦水鬆手遞上去手中琅華劍,目光灼灼帶著燎原星火。
懷濟眼神一怔,仔細端詳了一眼,目光複雜的接過琅華劍。
“告訴競衣與禾衣,調集兵馬,死守邊界,一旦華國有所異動,朝中會即刻派兵增援。”
“在此之前,任何人怯戰逃竄,皆以叛國罪懲處,禍及家眷,誅九族!”
“說是聯盟合作,但漠國絕不會毫無保留的替華國出兵,因為一旦損兵折將,傷到筋骨,到時候華國卸磨殺驢,他可比我們損失慘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他們敢來,我們有戰必應,到時候死傷無數,就要看是誰先輸不起了!”
姑蘇亦水勾唇冷厲,眉心一抹鋒芒畢露。
這一戰若說是華、漠二國對戰承國,倒不如說是承漠之爭,華國在二者夾縫之中本就式微,如今投靠漠國,也不過是為求自保,說到底未必能夠上下一心,眾誌成城。
一旦動刀,華國並不能給漠國多大的助力,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借地方,給承、漠二國放手一搏的空間罷了。
懷濟捧了琅華劍,鄭重頷首應下,無論陛下到底想不想取華國,如今的局麵都已不可同日而語,由不得承國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