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頹廢(1 / 3)

禦書房,隔著門就能聞到極大的酒味,大太監劉聞皺著眉,一臉無奈地站在門口,想要敲門,卻又不敢,便一直這般呆愣在門口。身後,是板著臉,滿是嚴肅的檀道濟和雙眸泛淚,滿臉悲戚的慕容非和宇文祥,還有前不久才從前線趕回來的杜森明,還有聞訊進宮,卻幾天未能麵聖的諸路神將。靜兒擦著眼淚,哭得泣不成聲,禦書房外擠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敢抬手敲門走進去。

“陛下還是那般嗎?”檀道濟開口了,聲音仿佛吞下了一顆鐵石。

“回丞相大人的話,的確是這樣的,陛下日日酗酒,咱家勸都勸不住,隻得日日從酒窖裏搬酒到書房裏。這都十幾天了,一直這般,咱家著實的擔心不已。”劉聞一張白淨的臉皺成了包子狀。

“我來吧,陛下應當不會拿我如何,你們先呆在外麵,今日我不能再等了,就算是創也要闖進去。”

“吱呀”一聲,四米多高花紋繁複的木門被輕輕推開,撲麵而來的是濃濃的酒味。地上到處是酒壇,立著的,打翻的,看得檀道濟直皺眉。緩緩步入書房深處,就在龍案邊書架的角落裏,癱坐著一個高大卻頹廢的身影。身邊攤著許多奏章文件,卻全部被酒水打濕,模糊了字跡,幹皺了紙張。她抱著一壇酒,發髻早就淩亂不堪,絕美的臉那風華絕代的氣韻早已不複存在,即使不斷喝酒卻沒有酒暈依然蒼白得嚇人。一身皺巴巴的龍袍,不知多久沒換過,修長的手指,指甲裏黑黑的,不知多久沒有清理。

她如星辰般明亮的雙眸,此刻卻不複存在,隻有無盡的空洞,毫無神采,她不是男子,臉上沒有胡須,但若是男子,此刻臉上定然滿是胡須。她頹廢,消瘦,無力,毫無生氣,這就是楊斷延嗎?是那個意氣風發,指揮千軍萬馬奪回南朝天下的龍神嗎?是那個憂心蒼生,親力親為,愛民如子的龍帝嗎?她隻知道喝酒,一口一口地灌下去,不知停歇,手中的酒壇一壇換一壇,卻沒發現麵前站著一位滿臉痛心的長者。

“陛下,您....”檀道濟的聲音依然哽咽,這麼多年了,他追隨了這麼多年的主公,如今卻變成了這幅模樣,這無疑傷了他的心,究竟是多麼大的打擊,才能讓她變成如此。她和她,究竟愛得有多深?

斷延對他說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抱著偌大的酒壇,時不時喝上一大口,絲毫不顧那早就被酒水浸濕的龍袍。檀道濟知道這個時候和她說什麼都是枉然,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一連十幾天都是如此,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若是長久如此,朝綱崩壞,君王的威嚴何在?這天下可不是要大亂了?他心中很深刻的知道淳緔對於她的重要性,他甚至理解,淳緔不在了,她寧可不要這個天下。但是,他依然必須要來喚醒他的主上,他的主上必須醒來,這個天下還未平,北國依舊虎視眈眈,若不想要讓他們一起努力的一切變為虛妄,那麼就必須讓主上清醒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深沉,說道:

“陛下,全國暗諜的消息又來了,依舊沒有皇後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原本空洞的雙眸忽然亮了,擔憂迅速沉寂下去,她再次哆哆嗦嗦抱起酒壇,將整整一壇酒全部淋在了嘴裏,淋在了臉上,從頭淋到尾。檀道濟鼻子裏泛酸,實在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搶過酒壇,大聲道:

“陛下!您不可以再喝了,不可以!”

“把酒還給我。”沙啞到極致聲音,根本不是斷延的聲音,她的眼裏隻能看得到酒,她踉蹌地站了起來,要伸手去拿酒。檀道濟一個讓身,她就踉蹌地撞在了書架上,書架翻倒,她癱倒在了地上。

“陛下!”檀道濟讓下酒壇,連忙上前扶她,卻被她反過來抓住了前襟的衣服,她的神力還在,無意識的憤怒讓她將神力用了出來,將檀道濟懸空提了起來,她狀若癲狂,大喊著:

“把我的酒給我!”

檀道濟被勒得快要窒息,還是外麵諸神將聽見裏麵巨大的動靜,不管不顧地衝了進來,這才將檀道濟從斷延的手中搶了回來。斷延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爬著抓回自己的酒壇,灌了一大口,這才平靜了下來。

書房裏一時沉寂了下來,所有人震驚地看著斷延這幅模樣,這個樣子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這還是他們最敬愛的主公嗎?還是那個風華絕代的青年君王嗎?沒過多久,靜兒一聲悲戚之極的抽泣聲打破了寧靜,侯安都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一時間,悲痛的情緒傳染了每一個人。

檀道濟大口大口喘了會兒氣,終於緩過氣來,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嘴角忽然露出了譏諷的笑容,眼神卻冰冷下來。他知道,他若想喚醒她,那麼就必須用極為激烈的方式來刺激她。他大步來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道:

“淳緔已經死了,就算她沒死,她也已經不屬於這裏,不屬於我們,更不屬於你了!你給我醒醒,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你想讓全天下都看不起你嗎?你自己願意做酒鬼,乞丐,一無是處的人,我們還不願意跟著這樣的人呢!告訴你,淳緔已經死了,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