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戰場,我才真正感受現在的戰況是多麼的糟糕。越來越細的包圍帶已經有好幾處缺口,被困在裏麵的敵軍憤怒地瘋狂砍殺著我們的戰士。而最糟糕的是,我們剩下的這十萬新兵裏,竟然沒有了總將!沒有人告訴他們該怎麼做,我們的士兵們除了漫無目的地向前衝,衝到死以外,沒有任何辦法。
我發現騎馬在隊伍裏穿梭很不方便,於是幹脆跳下馬,跑到了一小群長矛兵裏。從位置來推算,小盧應該就在他們裏麵,但是這小群長兵全部背對著我,看身形根本分辨不出誰是他。矛
“小盧!”我大喊一聲,沒有人回應。
“小盧!是我,我是維亞!”我再次喊道。
終於,他們中的一個慢慢轉身,他猶疑地望向我的同時,我終於看到了他的臉。沒錯,他就是小盧!小盧愣了許久,終於認出了我,他的臉上滿是驚訝,張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跑過去,一把抱住他,說:“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沒到征兵年齡嗎?”
“你是維亞?你不是去傭兵團了嗎?為什麼在軍隊?”
“啊?”這下換作我目瞪口呆了,“你怎麼知道我去傭兵團了?”
“你的信上不是寫了嗎?”
“是哦,我寫了信的。你也看到我的信了嗎?哎,我現在是傭兵團支援兵,說來話長了。爺爺奶奶現在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給我寫回信?”
他奇怪地望著我,問:“你還沒有看到回信嗎?”
我搖搖頭,說:“時間太趕,我剛把信寄出沒多久就離開了。”
“他們——現在很好,信還是我們一起寫的呢。”
“那就好。你受傷了,給我看看傷得怎麼樣?”
我看了看他腰部的傷,見流血不多,傷口也不深,放心了不少。
“你知道蒙格將軍在哪兒嗎?”我問。
小盧點點頭,說:“我帶你去。”
再次見到蒙格將軍,我倍感心寒。周圍形勢一片混亂,而他卻早已丟下武器,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喝酒。全憑幾個長矛兵的拚死保護他,他才沒有在混亂中受傷。
我跑過去,一把奪下他的酒壺,說:“蒙格將軍您這是在幹什麼?等死嗎!”
蒙格將軍慢慢抬起頭,疲憊地望著我,說:“是你呀。我不是說過,離我越遠越好嗎?怎麼又回來了,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呢?”
“將軍!我們的部隊被一批批調走,現在隻剩下十萬新兵了!上頭的目的是讓我們這十萬新兵拖住敵軍的二十萬人,然後用被調走的那十萬老兵一舉攻下敵人的總部呀!再這樣下去,我們這十萬新兵,會被殺得一個不剩的!”
“我知道啊,可那又怎麼樣?這樣不是很好嗎?國王一定很高興,聖亞特蘭的第二道防線終於可以奪回,新兵死了再招也是一樣,而且,他終於可以除掉我這個眼中釘了,皆大歡喜不是嗎?”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啪”的一聲,我把酒壺砸到了地上,酒從壺口流出。蒙格將軍忙蹲下撿起酒壺,搖了搖,發現還剩一點,於是抬頭又要往嘴裏倒。
我拿出那張軍令,舉到蒙格將軍的眼前,說:“元帥命我十點五十分撤兵。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同是新兵營,卻隻有我們營要撤,但我不得不遵命。所以第三營已經撤走,但我不會走,我要留到最後!”
他終於停下了倒酒的動作,把目光移向我。當著周圍所有士兵的麵,我把那張軍令撕得粉碎,說:“六年前,您的親人全部死了,也許今天,您也終於要死了。但是,我們的士兵一共有十萬人,他們的親人加在一起也許有百萬人。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他們少死幾個,甚至少死一個都好!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你隻要告訴我,我什麼都能做到!求你了!”
酒壺再次落地,轉瞬之間,所有的憂傷與苦痛都回到了蒙格將軍的臉上,而又在轉瞬之間,這一切又消失殆盡,他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而嚴肅,就好像剛才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覺一樣。
“第一件事,你去把所有團長以上軍官都找來。”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滿臉淚水了。於是破涕為笑,行了個軍禮,說:“遵命!”
我命令號角手吹了一個三級集結令,很快,就有五十多名軍官聚集過來了。
我站到一塊石頭上,說:“正如大家所見,我軍的戰況十分危急。把大家聚集起來,就是為了商討計策如何度過難關。我們的目的,第一當然是拖住敵軍等待支援;第二則是盡可能減少我軍的傷亡——”
這時,突然有人插話,說:“你是誰?我沒見過你。看你的軍章,應該是隻是——上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