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居”生活(1 / 2)

見日已過午,我從腰間掏出牛肉幹嚼了起來,遠處的黑衣軍也都圍坐在一處開始吃午飯。我本想過去搭話,可見他們警惕的樣子便打消了這念頭,其餘放牧的守陵人都趕羊回去了,他們的女人應該做好了飯等著他們。

吃過簡單的“午飯”,我又躺在濕冷的草地上看天兒,一直躺到太陽西斜,才有拖著冰冷的身軀跳上馬背,趕羊回圈。

別家的煙囪都已升起嫋嫋炊煙,隻有我的房子毫無煙氣。我推門進屋,寶蓋依舊呆呆地坐在炕邊,她的被褥疊也被挪到一邊,和我的沒疊的被子隔開一段距離,看來是要與我長期冷戰下去了。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待了一會兒隻覺心焦氣躁,便去倉房抓一把奶幹吃了起來。忽見水缸已經見底,便提著水桶出去,從井中打了水,把水缸裝滿。

亂忙一陣內心還是非常煩躁,越看她越來氣,你看不上我可以,可命運為何偏偏把你我困在一處?看不上我你可以死啊,幹嘛又賴著不死?想到這裏又衝進屋裏,氣呼呼地把自己的被褥抱了出來,本想住在倉房,可倉房太小又堆滿了東西,幹脆踹開房門扔在門口。

我寧可睡在外麵凍死,也不想再見她那幅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反正也不生火,屋裏屋外溫度差不多,隻是風大些。時間一長我發現睡在外麵居然很舒服,雖然寒風刺骨經常凍醒,也比受她的麻木冷漠折磨強。

日子居然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白天我和其他人一樣放牧,晚上睡在院中。後來實在抗不下去,便薅了許多枯草墊在褥下,又找來石塊木段壘在周圍擋風,饒是如此,每天清晨也是滿臉白霜。

寶蓋可能覺得這麼安排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出身下賤,就該睡在外麵,甚至懶得出來看一眼。

不過這種冷漠是相互的,我除去倉庫拿吃的和打水外,也從不進屋裏,最多在倉房生火取暖。她除如廁外也從不出來,屋裏屋外成了兩個互不相幹的世界。

黑衣軍定期送牛羊肉幹和奶幹過來,這兩種東西是蒙古人最好的食物,四王為了讓我們安心守下去下真是足了本錢。除了吃的,還有木塊枯枝等可燃物,用來生火燒炕。他們見我居然住在院裏都很詫異,不過誰也沒問過為什麼,從來都是放下東西就走。

這一日天降大雪,從清晨直下到午後方停,院中積雪有半尺厚。我身體再好也隻是人類,沒有冬眠的能力,外麵無論如何待不下去了,隻好抱起被褥走進房中。

寶蓋已多日未曾梳洗打扮,滿臉憔悴地坐在炕邊發呆。見我忽然闖入嚇了一跳,馬上站起身來警覺地看著我。我懶得理她,直接將被褥鋪在炕上,默不作聲地坐下看著地麵。

屋內同室外一樣寒冷,真不知她平時是怎麼熬過來的。

就這麼幹坐了一個時辰,我實在受不住寒冷,她想凍死我可不想,便出去引火燒炕,一會功夫屋裏就熱了許多。可她對我這善意的舉動完全沒反應,仍呆呆地看著地麵。

就這樣我們恢複了“同居”的生活,雪天無法放牧,我隻能用鍘刀把枯草鍘碎,拌些青稞麵喂羊,晚上和寶蓋住在屋裏。雖說有蠟但從未點過,也不需要。

開始她很在意男女之禮,我睡覺時就坐在一邊倚著牆睡,我起床後她才躺下繼續睡,可後來實在堅持不下去,也和我一起在炕上睡了,不過和我離得很遠。

我們雖然是正常人,卻神奇地過著啞巴一樣的生活,相互間一句話沒講過。偶爾四目相對也會馬上移開,顯然,這對彼此都是一種殘酷的折磨,不過無所謂,她歡喜就好。

一天夜裏我睡得正香,忽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吵醒,我點起蠟燭起身查看,隻見寶蓋滿麵桃紅,呼吸急促,看樣子是發燒了。我冷漠地吹了燭重新躺下,心想你死不死和我沒關係,早死早利索。可她既不好也不死,仍不斷地咳嗽著。

這聲音如利刃般紮著我的心,想躲又無處可去,這個年代隔音耳機又沒發明,隻好又起身點蠟,走過去看她病情。她長長的睫毛不斷抖著,嘴唇也在輕輕顫抖,雙拳緊握,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有些慌了,草原人從小習慣了風吹雨淋,體魄都很強壯,我長這麼大隻發過一次燒,還是在很小的時候。隱約記得當時養母用馬奶酒塗在我身上為我降溫,抱了我整整一夜,第二天就好了。眼下馬奶酒雖然有,但我總不能也塗她身上,再抱一宿吧?

我鼓起勇氣在她額頭輕輕摸了一把,果然燙得嚇人。我忙跑出去抓了一把雪用布包起來,放在她額頭上,雪很快就融了,雪水不斷流下,我又找來一塊粗布不停幫她擦拭著。

可這能有多大用處,她的小臉越來越紅,呼吸也愈發急促。我盛了一瓢冰水喂她,她渴極了,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嘴裏輕輕擠出一個“冷”字。這聲音在我聽來無異晴天霹靂,因為我們在一起同住這麼久,這是第一次聽她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