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笑眼睛紅得如同充血,抬手敲著他的胸膛——她還不想走。
“已經很久了,笑笑,該走了。”玉辭的語氣不容她有其他餘地。
“你放我下來……”東風笑的力氣已經不足以推開他了,隻能咬著唇低吼。
玉辭手臂一緊不容她繼續折騰,身形一轉抱著她便走。
“時間太久你身子扛不住的,笑笑,至少也要為明日考慮。”他壓著聲音曉之以理。
東風笑聞聲不再動彈,隻是閉了眼,默默扭過頭去,把臉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明日。
是了,明日如果順利,也許她就會帶著兵離開這裏了。
而二哥,卻會在這裏長眠。
次日,臨時軍營的空地裏,東風笑一襲映日的鐵甲,手裏執著紅纓如血的長槍,麵上瞧不出悲喜,仿佛是一尊不倒的雕塑。
也許這世上,除了她自己,也隻有玉辭知道,昨晚她曾經哭得死去活來。
她看著四下的弟兄們,唇角一啟便是一聲嘹亮的嘶吼,抬手震著手裏的血纓槍,引得弟兄們,不論傷殘,都不顧一切地隨著她振槍嘶吼。
前進!複仇!
南喬皇宮,金碧輝煌。
邱鳶立在烏查禮新給她建的高台上,那一對杏眼煞是好看,流波光轉,她似是要望穿了層層的樓閣山水,看向那邊北傾的土地。
如今便是她自己都已摸不清自己的心。
曾經在她年少時,烏查禮生生撞入了她的生命之中,那時的少年身材頎長,眉眼俊秀,言談舉止間自有一番風骨,須臾間便入了她的心。
可隨即,他落了一處玉佩給她,便轉身而去,約摸十年,不再有蹤跡。
而她,隻當那年少的悸動是虛無,忘卻了一切等著自己出嫁尋了歸宿,而恰恰在此時,她年幼時碰見的少年,讓她國破家亡。
她流亡淪落,卻恰恰碰上了父親的故交,入了軍營。
軍營裏有個男子,名叫俞策,起先他是裝瘋賣傻,可是她卻從他身上瞧見了自己。
她想平平淡淡地守著他,照顧他。
似乎是因為同病相憐的親近感。
這麼一直到了他身份明了,到了他明明白白地表示出對另一個女子的歡喜,那個女子,名叫月婉。
邱鳶無意相比,可是那一晚,俞策一襲青衣行至她麵前,忽而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端詳著她的臉。
“這樣貌傾國傾城,如若入宮著了那錦衣華服,便是鳳凰也比不得。”
她麵前的他眯起眼睛,就這麼讓她用姿色去上演一場‘美人計’!
俞策,便是你心裏的人不是我,又何苦來這般玩弄於我?
然而,她終究是來了,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大哥,也為了冷情人。
來覆了那幼時少年的國。
邱鳶兀自閉了眼,隻是聽著高台上的風聲。
身後,卻忽而襲來一雙大掌,緊緊地摟住她。
“陛下……”邱鳶沉沉啟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嬌柔。
烏查禮將頭靠在她的肩頭,聲音沉沉:“鳶兒,朕……慌了。”
“陛下是天子,是上天護佑的人,不必慌。”邱鳶柔柔一笑。
“可是,鳶兒,如若朕守不住這江山……”烏查禮伏在她肩頭,狠狠咬住薄唇。
邱鳶聞言愣了愣,眸光一沉,卻是輕輕地撫著自己微隆的腹:“陛下不要這般說,不會的,不必擔心,鳶兒和這孩子,永遠都會陪著陛下。”
烏查禮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將大掌探向前去,撫上她那微隆的、柔軟的腹,那裏麵有一個新生命,是他的骨肉。
邱鳶兀自咬了牙,繼而,便是垂了眼:“陛下,又發生什麼了?”
烏查禮聞言一愣,卻不言語,隻是搖了搖頭。
邱鳶歎口氣,側過身來,輕輕撫弄著他微皺的眉頭。
“不論發生什麼,鳶兒都願意和陛下一同承擔,隻盼陛下不棄。”
她嬌美的臉上盡是溫柔,聲音很輕,但是烏查禮卻能聽見其中的幾分堅定。
烏查禮啞著聲音:“敵軍攻占常城,吳峰戰死,陳敬帶兵逃竄。”
邱鳶並不知曉常城是何地,有多麼重要,但是瞧見烏查禮麵上的表情,心裏已有七八分了然,她歎口氣:“陛下,丟了的東西,我們可以拚盡全力拿回來的,隻是……陛下須得選對了人,這等丟城一人逃竄的行徑,便是鳶兒一介弱女子,也是瞧不起的。”
烏查禮聞言重重歎了一口氣。
“如今……無將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