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鳶凝眉:“國中鍾靈毓秀,人傑地靈,豈會無將可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國難當頭,是應當讓那些能人誌士站出來了。”
烏查禮看著她這張溫柔天真的臉,笑了笑,抬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怪朕,朕不該說這般多,倒是惹得鳶兒這般心憂,擔驚受怕。”
“罷了,這一切朕都扛下,鳶兒便給朕把這孩子好好生下來,平平安安便好。”
邱鳶聞言一笑,默然點頭。
“朕希望這孩子……能是個男孩兒,以後,朕便讓他做太子。”烏查禮臉上笑意更甚。
邱鳶聞言唇角微揚,正要說‘謝陛下’,卻見烏查禮苦笑一聲,沉著聲音:“罷了,還是……若是個女孩兒便好。”
他守不住他的國家了,生下個男孩兒,他這一生,便注定坎坷流離,倒不如生個女孩兒,憑著一張姣好的臉蛋,嫁個安安穩穩的人家。
邱鳶愣了愣,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歎息著頹然離開。
她兀自顰了眉,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入風裏。
她此來,究竟是對是錯?
兩路夾擊,東風笑和顧劼楓兩路齊行,自從朝廷的文書正式下達,東風笑終於擁有了那帥印,成了血纓軍的主帥。
女子為主帥,她是第一人,可是此中坎坷也隻有她和她那如血的紅纓知曉。
第二年的新年,沒有爆竹,沒有煙花,沒有燈籠,唯有淩亂的火光。
東風笑一襲鐵甲,手裏執著血纓槍,那鐵甲之上映著除夕夜的月亮。
顧劼楓策馬在她身邊,一對劍眸冷冷瞧著前麵混亂的南喬都城。
——南喬,不會再有新年了。
東風笑四下一望,狠狠一個掄槍,眯起眼睛,望穿火光,看向前方那從廢墟和烈火裏策馬而來的男人,那個身形是這般的熟悉。
墨久。
邱鳶蠱惑南喬皇帝,讓墨久被軟禁許久,以至於如今都城失守,他才終於能夠掙紮而出。
墨久仰頭看著沉沉的夜色,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又是一場火。
繼而,他回過神來,定定瞧著前麵一襲鐵甲的女子。
她的眉眼她的麵容,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裏,每每夢醒他便知道當初他錯了。
可那又如何?早已無從補救了。
東風笑冷冷地同他四目相對。
“墨久。”她沉沉開口,緊緊攥了槍,如血的紅纓上蓄著傲血的戰意。
墨久唇角揚了揚,瞧著她,隻是沉聲說著:“笑笑。”
顧劼楓咬了咬牙,抬手攔下東風笑:“笑笑,城已破,你退後罷,我來對付他。”
東風笑垂了眼:“不必,阿楓,我要替我的弟兄們複仇,不會假你之手。”
顧劼楓愣了愣,而倏忽間東風笑已然一槍挑開他的長刀,兩腿一夾馬腹,提著搶便衝上前去。
‘當!’
這一聲劃破了夜空,血纓槍和黑雲刀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東風笑咬著牙,手底長槍生風,而墨久的眸子沉得仿佛這夜空,執著刀同她過招。
叮叮當當,刀槍相撞間,盡是冷光。
顧劼楓咬著牙立在一旁,東風笑撂下話來,他便不插手,可心裏依舊是擔心。
倏忽間,隻聽‘噠噠噠’的馬蹄聲映入耳中,顧劼楓一愣,會過頭去,卻見玉辭一襲玄衣,策馬而來——後麵營帳裏的傷病,已經處理妥帖了。
玉辭的眸子自前方交戰的二人處一閃,繼而垂了眼,拽了韁繩,靜靜地將馬兒停在顧劼楓身側。
“你不擔心?”顧劼楓咬了牙,看著前麵二人出招皆是狠戾。
玉辭看著那個身影,搖頭:“這件事壓在她心上,有四年了。”
四年了,這個表麵上豪爽的丫頭,從未忘卻過當初那一番仇,那滅營的撕心裂肺。
常常在夜裏,她縮在他懷裏默然無聲間淚流滿麵,他心裏早便是一清二楚了。
顧劼楓沉了口氣,不再言語,直到前方那個女子槍風一轉,生生將那持刀的男子從馬背上掀落下來。
墨久的刀離了手,默然倒在地上,閉了眼。
今日,他自軟禁中逃脫,本是可以走了,可是陰差陽錯,他依舊是執意策馬來了這裏,來見她,等她來給他一個終結。
這是一場自尋死路。
東風笑身形一掠下了馬來,沉著眸子,血纓槍一比,架在他的頸項上。
“對不起。”墨久唇角揚了揚,聲音沉沉,帶著幾分嘶啞。
“這聲對不起,你不該對我說。”東風笑咬了唇,手在抖。
“你欠我的,當初在平焦城外,已經悉數賠給我了。”
“墨久,你虧欠的,你應當說一聲‘對不起’的,是我血纓軍中千千萬萬枉死的弟兄,是他們的妻子兒女,老父老母!”
東風笑咬著牙,一字一句狠狠從口中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