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笑跪在穆遠的屍身麵前,淚水肆意,而一旁的蘭若,早已哭得背過氣去。
當晚,夜色沉沉,依稀閃爍的隻有那幾顆星星,卻遠非明亮。
東風笑呆坐在營帳裏,方才副官已經過來報明了如今的兵力,此時她右手攥著筆,麵前擺著一張紙,卻是遲遲疑疑不知該如何下手。
她要將二哥陣亡的消息傳給大哥和阿楓,可是又不敢。
不僅如此,明日,她還要昂起頭來,用肩膀擔起這整個營。
如今的情況,她必須要帶著這個軍隊,沿著西路一路殺過去,和阿楓彙合,一旦她這邊萎靡了,延誤了軍機,那麼那邊深入敵穴的阿楓就會陷入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明天,她就要深入營中,瞧瞧傷痕累累的弟兄們。
東風笑狠狠咬著唇角低下頭去,心裏又酸又疼。
此時此刻,營帳的簾子卻已給人輕輕地撩開了。
玉辭拿著藥箱走了進來,看了看她,垂了眸子去,繼而幾步上前來,坐在她身邊,將那藥箱放在一側,沉聲道:“笑笑,把手臂再給我瞧瞧。”
東風笑點了點頭,沒有其他言語,算是默認了。
玉辭看著她直愣愣的眼睛,心裏抽痛,歎了口氣,小心地抬起她的左手手臂,給她卸了此前的繃帶:“已經這樣了,要向前看。”
東風笑悶悶地哼了一聲,繼而顫著手往紙上,想要落下字跡去。
大哥,二哥沒了。
這句話回蕩在她的腦海裏,她顫著手一筆一劃寫著,可是眼淚卻是‘啪嗒’‘啪嗒’的往下砸落而去。
玉辭騰出手來攥著她的手:“不想說就不必說,如今不說,也沒有什麼壞處。”
東風笑嗚咽著應了一聲,顫著右手就要將那紙揉了,身形也在顫。
玉辭抬起手臂來緊緊環住她的腰身,頭偏過來靠近她的右肩,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用溫熱柔軟的唇觸碰她的頸項。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脊背,屬於他的溫暖的氣息倏忽間就傳到了她身上。
東風笑卻是顫得更厲害了,索性垂了眼來,淚如泉湧。
“我……還是來晚了……”
而玉辭一手護著她的左肩,一手緊緊地抱著她。
“笑笑,你保住了這個營,這麼多弟兄。”玉辭咬著牙低聲說著。
東風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繼而卻是身子一縮,整個人向他的懷裏鑽了過去。
玉辭一愣,繼而卻依舊是一手小心翼翼地護住她受傷的左肩,另一手緊緊地抱住她。
懷裏的女子仿佛是一隻怕冷的小貓,顫著身子使勁往他懷裏縮,他摟著她瘦削的肩,感受著她的顫抖聽著她的嗚咽,隻覺得心裏又酸又疼。
東風笑的眼淚肆意地流淌,可惜如今便是想要哭也不敢出聲。
——如若哭出聲來,一旦讓外麵的弟兄們聽見,恐怕會大亂軍心。
玉辭又豈會想不明白她這般壓抑的原因,她的肩在劇烈的顫抖著,她緊緊攥起的手已經揉皺了他的袖子,他緊緊地抱著她,心疼地瞧著她和她那傷痕累累的肩膀。
“笑笑,小心著。”
他護著她的左肩,生怕她一個不留神碰到傷口。
東風笑聞聲微微偏了偏身子,卻是依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正在此時,營帳外傳來了一聲彙報聲:“副帥。”
東風笑聞聲身子一震,繼而飛快地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終究是背過身去,假裝在寫著些什麼,壓低了聲音:“進。”
那副官走了進來,看著她恭恭敬敬行禮:“副帥,穆帥……已經葬好了。”
東風笑咬住唇,半晌沉沉道:“好,蘭若呢?”
“回副帥,她……在墳前不肯走。”那副官低低地埋下頭去。
“夜風涼,勞煩月婉去帶著她去休息,明日再來守著罷。”東風笑狠了狠心說著。
那副官應了,行了禮退下,東風笑卻忽而轉過頭來瞧著玉辭,聲音都哭啞了:“玉辭,我想……去瞧瞧二哥。”
玉辭默然沉了口氣,從一側去了個披風來,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張開手臂半摟著她往外走。
旁人瞧著也許是兩相歡好的摟抱,而隻有玉辭知道,東風笑經曆了許久的奔波,白日裏又拚命殺死那身強體壯的漢子,如今便是走路都費力,可是如今她是副帥,是這營裏剩下的最高的將領,便是他想要抱著她過去,她也不允,在這營中,也不能。
東風笑‘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墳前,玉辭瞧了瞧,歎口氣,在一旁也陪著她,東風笑埋著頭一聲不吭地跪了許久許久,玉辭在一旁想勸又不知如何勸,隻是靜靜地陪著、扶著。
半晌,他終於咬了咬牙,一狠心,站起身來,俯身便將她攔腰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