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說你冷?”陸沉淵坐過去,把宴無暝放到自己腿上枕著,拿出小巧玲瓏的銅燈驅寒,唇畔綻放的淺淺笑意溫暖如陽光,“我叫陸沉淵,是個心地善良、誠實守信的好人,不會害你。”頂多坑你幾把。

宴無暝嗅到她身上的香味,感覺到她的大腿就在自己的腦袋下麵,身體頓時緊繃起來,僵硬如石雕。

陸沉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點,你這麼緊張,我也不舒服。”

宴無暝隻好盡量放鬆。

“對了,你困嗎?不覺得困的話,跟我說說你知道的事情。”

陸沉淵忽然向宴無暝提出請求。

她想練習口語,又不好打擾已經入睡的薑芸嘉,見宴無暝的眼睛看來,坦然說道:“我自小隨師尊避世,不曾涉足紅塵半步,對人世間的了解極少極少。”

陸沉淵原是怨淵深處一凶靈,偶得機緣開啟了靈智,早幾年就想離開怨淵,怎奈怨淵邊緣被大能者設下封禁,凶靈越界,必死無疑。

陸沉淵別無選擇,隻得耐心等待。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天晚上,陸沉淵終於等來薑芸嘉,借了她的血肉施展秘術,順利從鬼物複生為人。

宴無暝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一本書遞給她。

陸沉淵瞥了一眼書封麵,低頭對手指:“不好意思,我不識字。”她隻認得剛學的五個字:宴無暝、睿王。

宴無暝聽了,不由眉峰微蹙,不客氣道:“你師尊平時都教你什麼內容?”

如此美貌驚人的少女,居然不識字!

九離神朝幅員遼闊,普通民眾的識字率高達九成,就算是偏僻的鄉下,怕也很難找到目不識丁的文盲。

陸沉淵道:“師尊也不識字,偶爾教我學劍。”

對此,宴無暝沒話說了。

“你救我一命,想要什麼回報?”他問。

這還用問嗎?陸沉淵詫異:“你欠了我一條命,拿命還我就是了。”

宴無暝嘴角抽搐,以命償命確實公平,但命這東西又不是實物,很難還。

“陸姑娘有沒有想殺的人?”宴無暝問道。

陸沉淵搖搖頭:“當然沒有,我是安分守己的老實人。”

“既然沒有,那就欠著,以後有事了再找我。”宴無暝取出一枚傳訊劍符丟給恩人,又想起恩人身上的寶貝,問她,“你的燈和衣服賣不賣?”

“不賣。”沒有燈,她以後玩膩了,想回怨淵也回不來;至於衣服,薑芸嘉就在裏麵療傷休養,厚道人不能把手下賣了換錢。

恩人不做買賣,宴無暝合眼睡了。

他沒有興趣做文盲的老師,也沒有興趣科普常識。

陸沉淵發現宴無暝入睡極快,眨了眨眼睛,悄悄伸手指戳他的臉,這人睡得很熟,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未醒來。

日出東方,晨光融融。

骨獸乖乖一路跋涉,在日出不久後將陸沉淵送達怨淵邊緣,得知她要離開,它摘下一塊骨頭作為告別禮物。

“乖乖別想我,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陸沉淵揮手,笑眯眯地承諾。

骨獸放心了,化作無形的風兒,吹入怨淵深處。

陸沉淵把乖乖的骨頭放好,拎著銅燈跨過怨淵與人間的分界線,神情和動作小心翼翼,然而離開怨淵的過程輕而易舉,沒有雷劈下來,也沒有火焰、冰霜、毒液、石頭、刀子等懲罰落下,與她上次的悲慘經曆截然不同。

“哈!”陸沉淵雙腳踩在怨淵外,回頭看了看怨淵,大喜道,“折騰了這麼久,總算能離開了!”

宴無暝目光下移,看到陸沉淵光著腳踩在落葉上,幾隻螞蟻正順著她的腳踝往上爬,忍不住道:“你沒有鞋?”

“沒有。”她現在就一窮光蛋,除了黑衣、銅燈和骨頭這三樣東西,什麼都沒有。

“那就算了。”宴無暝走過去,恰好陸沉淵甩了甩腳,白皙小腿和半截大腿映入他的視野,在黑袍的鮮明對比下,美得動人心弦。

這簡直、簡直就是引人犯罪!

宴無暝的臉隱隱發燙,脫了外衣披到陸沉淵的身上,再蹲下來給她係腰帶,告誡救命恩人道:“你出門在外,要把衣服穿整齊了,臉也給遮一遮。不然,你會遇到很多壞人,有些人是修行者,強迫你易如反掌。”

有些時候,過於出眾的美貌會招來禍患。

宴無暝自己就遇過被強人劫色的情況,而且不止一次,雖然那些膽大包天的家夥都得到深刻教訓,但他每回都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