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骨獸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背上的美麗少女。
陸沉淵住嘴,坐直了身子,往骨獸指示的位置看去一眼。
凶靈們密密麻麻地擠成一堆,依稀能看清楚五官的臉上寫滿了貪婪,她亮出懷裏的銅燈,這些家夥騷動了一陣,不情不願地散開。
它們盯上的果然是活物,還是個人。
這落難少年穿得像個普通老百姓,年齡十七八歲上下,長得平凡不起眼,也不知道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但他撐不久,氣息微弱如絲,隨時都有可能死掉。
普通人來不到這裏,就算能來,也是凶靈的口中糧。
陸沉淵從骨獸身上滑下來,拎燈照亮少年的臉,問薑芸嘉:“有沒有印象?……你說他是你家的下人,叫金向陽。不得不說,你的記憶力很好。”
陸沉淵嗤地一聲笑了,指腹在少年的下巴搓了搓,揭起一張薄薄人皮。
少年失去畫皮,露出俊美如驕陽的麵容,濃黑長眉斜飛入鬢,睫毛纖長濃密,像蝴蝶的翅膀,鼻梁高挺,宛如懸膽,可惜兩片薄唇幹涸起皺,青黑的顏色染上印堂,顯然中毒已深。
不過,這個人氣質極冷,性情極傲,容色極豔,更帶著三分病弱,看上去尤其動人。
陸沉淵幽幽歎息:“這人太壞,害我起了養男寵的念頭!”她把右手大拇指壓在少年唇上,“你確定他是皇族?”
火光中,少年臉上的青黑色寸寸退去,隨著障毒被陸沉淵剝離,他的呼吸和心跳恢複平穩,安靜沉睡的樣子嫻雅美好,讓陸沉淵想到雪山天池裏灼灼盛開的紅蓮。
她從少年的袖子裏摸出一隻錦囊,打開袋子口看了看,點頭說道:“確實有塊龍牙鑲玉的令牌,正麵寫著九離神朝四字,反麵的字……抱歉,我不認識,凶靈不識字很正常的,遇到你之前,我連話都不會說呢。”
要不是不會說人話,陸沉淵不會纏著養傷的薑芸嘉聊天。
她把龍牙令背麵的字寫給薑芸嘉看,馬上知道了字的意思,“宴、無、暝,睿、王,傳聞說他是廢材,反應遲鈍,而且母不詳不受寵,還是現任皇帝的叔叔,先帝的私生子。這命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他非常幸運。”
“為何這麼說?他能遇到我,這就是他的幸運!”
陸沉淵抓住宴無暝的衣領,想把他弄到骨獸的背上帶出怨淵,可她的力氣小,拖了很久都拖不動……
後來,宴無暝被一巴掌拍醒了。
他睜開眼睛,先看到一盞生鏽的銅燈,接著看到一個絕色傾城的少女。她大約十三四歲,眉宇間稚氣猶存,笑起來溫柔又可愛,美得盛氣淩人,人間罕見。
“不需要懷疑,事實確是我救了你一命。”
少女提著古舊的銅燈,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身上隻穿了一件黑色衣裳,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瑩潤如玉的肌膚。
她嘟著嘴抱怨:“你很沉,要是爬不起來,我隻好把你扔這,任你自生自滅了。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為我賣命,我也能把你帶走。”
宴無暝看向四周,問:“能否告知我,這裏是何處?”
“怨淵。”陸沉淵答得很快。
她沒有說謊。
宴無暝盯著陸沉淵,心中疑惑叢生。
他看不出這個少女的深淺,她似乎隻是個普通的,沒有修為的凡人。
但是,普通凡人不能在怨淵行走自如,不會把燃燒著金烏火的燈盞當成照明工具,身上也不會穿著神識無法穿透的衣裳。
莫非此人是隱藏修為的大能者?
薑芸嘉不願死,宴無暝也不願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素來不喜女子近身的宴無暝不得不求助陸沉淵:“勞煩姑娘,請扶我一下。”
不料,陸沉淵說道:“一事算一事,我要你身上的三合寧神香,全部。”
宴無暝遲疑了下,把三合寧神香取出,遞給陸沉淵。
陸沉淵接過,跑到骨獸身前,將這盒珍貴的香塞到骨獸嘴裏,再回頭攙扶宴無暝起來,解釋道:“是乖乖先發現了你,你要離開怨淵,請乖乖代步是最快的。”
宴無暝對此不置可否。
有了陸沉淵借力,他總算把自己弄到骨獸乖乖的身上躺著。
骨獸繼續出發,也不知道它有什麼神通,跑得四平八穩,宴無暝感覺不到任何顛簸,但疾風陣陣襲來,怨淵的寒意侵入骨髓,他的眉毛、鬢角迅速生出細碎冰霜。
陸沉淵正在和乖乖交流,沒留意到宴無暝被凍,直至薑芸嘉提醒,她低頭一看,美麗少年嘴唇青紫,幾乎變成一塊冰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