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來了!
我眯起眼睛笑得極是開心。他斜瞥我一眼,嘴唇翳動,似是說了句笨蛋之類的話,然後轉身先行走了。
卻不知,我笑,並非因為和他的關係大有改進,而是——可以不必回去吃那難吃的飯菜。光憑如陌的穿衣便可看出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想必食物也是一般粗鄙。
我對其他都可忍受,惟獨在“食”上,非常挑剔。生前為此招來不少詬病,都說白澤朝的長公主禾曦,窮奢極欲,光午膳一道鸚舌羹,便要殺掉數百隻歡蹦亂跳的鸚鵡,還有那名貴之極的雙尾金鯉,本就產量極少養殖不易,因我喜歡魚尾的味道,最後也被我吃的絕了種。
市坊流言多有誇張,但我對於吃確實講究。此番重生,搭上這麼個尷尬身份,怕是會受很多苦,即便為此,也得多巴結巴結這位皇子,跟著他能蹭一餐是一餐!
想到這裏,我連忙追上冰璃,走過曲曲繞繞的抄手遊廊,走至另一間水榭前,門上懸有一匾,匾以整塊琉璃雕刻而成,上用綠漆填塗著“鍾鳴鼎食軒”。
我一見之下,更是大喜。
進得門內,好長一張紅木桌,冰璃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我隻好垂手站在一邊。哼,說什麼一同用膳,結果還是以下人之禮待我。
兩名婢女挽起竹簾,遠遠看見一排少女手捧托盤朝這邊嫋嫋走來,我立即將不滿的情緒拋諸腦後,一心期待美食。
第一個少女先走進來,掀起托盤上的紅巾,我伸長了脖子去看,卻發現裏麵放的是隻碗,還是一隻空碗。
她將空碗放在冰璃麵前,躬身退下。
第二名少女再進來,掀起紅巾——我再一次的失望,這次是雙竹筷。
接著第三名,第四名,各自上了碟子和杯子。
等到第五名少女掀起紅巾,裏麵是塊方帕,還是沒有菜肴時,我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新朝的人就是多。”
出乎意料的,冰璃竟接了我的話,“怎麼說?”
“不然的話,明明一個婢女就能幹完的活,怎麼分了五個人來幹呢?”
一旁伺候著的侍婢們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一幅“這人在找死”的模樣。
冰璃倒沒生氣,橫了我一眼,眼神說是在笑吧,分明沒有笑,但若說沒在笑,卻又看著怪怪的。
這時,第六名少女走了進來,托盤上,也終於不再是紅巾,而是一隻蓋著蓋子的大碗。
菜來了!
我暗中咽了下唾沫,肚子再度發出好響的咕嚕聲。如陌身體的忍耐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在這種時候盡讓我出洋相了。
少女伸手去掀餐蓋,我下意識的摒住呼吸,隨著蓋子的掀起,眼看著口水就要流出來,卻在最後一瞬變成了錯愕——
水煮白菜?
隻見一顆白菜靜靜的躺在跟清水沒什麼分別的湯汁中,隻有淡淡的菜香,憑我的嗅覺與視力,馬上就可以判定:裏麵除了鹽,什麼都沒有放。
不可能吧?堂堂新朝三皇子就吃這個?
後麵的少女們又陸陸續續上了三道菜,分別是:煎豆腐、油燜筍和炒雞蛋,最後還上了兩張餅。
我當即快要暈倒。
這麼大的排場,居然隻上了這麼四樣菜。而且怎麼看都覺得是弄錯了,這是皇宮不是麼?坐在上座的人是當朝皇族不是麼?還是我在做夢,所以才會看見這麼荒誕離譜的一幕?
冰璃說了句:“右邊這張餅給你。”然後便拿起筷子開始進食,我好奇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能吃的下去,咬一口餅,吃一口菜,吃相很是文雅,但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
眼看著他吃了快半張餅時,我終於按捺不住,跳起來道:“騙、騙人!”
侍婢們全都吃驚的看著我。
我跑到門口,指著門上的匾額道:“這裏寫著鍾鳴鼎食軒不是嗎?為何我既沒聽見樂聲,也沒看見佳肴?你是不是故意的?說是請我吃飯,其實是故意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