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給我帶來的後果便是,半盞茶時分後,我坐在雕梁畫棟布置幽雅的水榭中,由清麗可人的侍婢為我上藥。
火辣的藥膏敷上眼皮,頓時像是燒起來一般,我連忙喊疼:“疼疼疼疼疼!這位姐姐,你輕一點啊。”
那侍婢不滿道:“呦,這會知道痛了?先前惹三殿下發火時,怎麼就沒想到會痛呢?”
我輕聲嘀咕:“我哪知道他如此暴力?看著挺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出手,哦不,出腳時這麼狠。”
侍婢箍著我的頭,一點都不溫柔,嘴上更是碎碎念道:“呸!明明是你活該,自己討打!明知道三殿下不喜歡你,還非要死皮賴臉的貼上去,一點記性都不長,難怪每次都弄得傷痕累累的。”
哦?如陌經常死皮賴臉的貼著冰璃?這倒是個有趣的消息。
“好了,三日內不要碰水。”感覺到她就要放開我的頭,我連忙抓著她的手腕往腦後按,說道:“好姐姐,我這還澀澀的發疼,你再幫我瞧瞧,是不是先前掉水裏時撞著什麼了。”
她果然不疑有它,細細為我檢查。
而我的食指,趁機貼上她的手腕,幾幅畫麵飛快閃過,都是清一色為受傷的如陌包紮的場景,還沒找到什麼有用的對話,她已不耐煩地將我的手推開,輕叱道:“不要亂動!你啊,安分點吧,每次都故意跳水玩,明明不會遊泳,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要真有一天,三殿下來不及救的話,你真個兒的死了,可怎麼辦?”
“他不會來不及救的。”我故意試探。那名叫妃嫣的侍婢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啊……不就是仗著自己小時候救過三殿下麼?”
啊!又一個有趣的發現——如陌小時候救過冰璃?
“三殿下雖然外表冷冰冰的,但是最是重情了,所以才一直容忍你到現在,你不要再任性啦,明明知道今時已不同往日,他是君你是臣,怎麼還能奢求跟從前一般膩在一塊玩呢?”
我整個人一震,頓有所悟。聽她之言,如陌小時和冰璃交情非淺,然而隨著新朝取代了白澤,冰璃也由一個普通的郡王之子,變成了尊貴無雙的皇子,身份的懸殊使得幼時的友情隨之破碎,如今兩人的關係,既親密又疏遠,正是最為微妙之際。
也難怪如陌聽我自稱“在下”,會那般不爽,想必是以為我在諷刺於他。
好玩,這個小孩的性情,真是別扭的有趣啊。
看來我這一腳,還真不是白挨。
正在這時,珠簾發出一陣脆響,我睜開另一隻完好的右眼,見冰璃從外頭走進來。
我故意衝他笑得燦爛。
他立刻將視線轉到妃嫣身上,微一皺眉。妃嫣察言觀色,連忙放開我,起身道:“回殿下,陌公子的傷已無大礙,不過他之前掉進水裏,加上身體素來荏弱,婢子怕他吹了風會著涼,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他喝碗薑湯再走吧。”
冰璃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準了,妃嫣便轉身離去。
我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他起先還視若無睹,後來在房內轉來轉去,最後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開口道:“說吧。”
“呃?”
他的目光望在窗外,看都不看我一眼,“活畫。”
我哦了一聲,原來他是指這個,真是,多說幾個字又不會死人,何至於惜言至此。當即站了起來,由於隻能以一隻眼睛觀物的緣故,走的多少有點搖晃,他見我這樣,又皺起眉,顯得很頭疼也很無奈。
水榭三麵臨湖,推開窗子,外麵便有荷花。我走到其中一扇窗旁,朝他招手道:“過來。”
冰璃狐疑的看著我。
“過來啊!”我又喚了一遍,然後探身出去,想折最近的那朵荷花,無奈人矮手短,拚命伸長的胳膊,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我掂腳跳啊跳,正滿頭大汗時,一隻手自我身後穿來,堪堪夠到那朵荷花,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