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司中午突然來找寂寞,這讓寂寞有點小吃驚,她很少這個時候過來,而且來之前也沒有電話通知,這不是她的風格。附近的茶室裏,寂寞坐在她對麵,認真地看她。她鄭重其事地宣布,我要對韓子健說他有兒子。寂寞點點頭說,女人,這事你已經說過一百遍了,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沙司說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告訴他,寂寞你說他會是什麼反應?
震驚!哦,不,是震撼!寂寞說。沙司點點頭,拿出手機翻出兒子的照片,說,你看這一張,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像他,再震撼,他也得接受他有兒子這個事實。
“沙司,”寂寞突然抓住沙司的手問:“你真的很愛他嗎?”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以至交往其他男人,都拿著他的標準在衡量,這不是愛是什麼?”沙司說。
“愛到可以承受任何結果?比如,萬一……”寂寞小心翼翼地求證沙司,沙司果然是明白人,一聽這話就接過話頭說:“愛到被傷害,是嗎?萬一他不離婚,你的意思,是嗎?”
寂寞沉重地點點頭。這是一個難以讓人麵對的可能,但肯定千真萬確地存在,如果沙司沒有充分的準備,最後還不是要把自己弄得遍體淩傷。
“你把兒子作為讓他離婚的動力,還是為了讓他承擔起責任?”這是寂寞想問的。
“兩個都是我想的。”沙司對這個問題當然也很糾結,一直在考慮,不是沒想過,就怕萬一說出來後,韓子健還是離不了婚,她不知道自己對這份感情是否還能堅持?還有必要堅持?她不敢想象,也不敢承認在這個時候,兒子其實成了她手裏的一把“殺手鐧”,情感裏最後的砝碼,如果連這個都失敗的話,她還能怎麼麵對自己、麵對兒子?今天之所以來找寂寞,是因為她自己心中也毫無把握,本來是想多尋求一點肯定和安慰,但是人心都是相同的,尤其作為好朋友的寂寞,她跟她考慮的是同一個後果。
“寂寞,我該怎麼辦?我真後悔沒有一早就告訴他兒子的事,鬧到現在才說出來,他肯定會以為我在脅迫他,把兒子當作砝碼向他施加壓力,如果他還是不能離婚,我都覺得連兒子都被我出賣了。”這時的沙司早就沒了以往那份穩操勝券的自信,以前她是那樣的神采飛揚那樣的誌在必得,現在則完全是個頹敗的樣子,又是一個傷在愛情裏的女人。
“女人,你覺得他愛你嗎?他還像十二年前那樣愛你嗎?男人的愛是會隨著時間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現在他也是有家庭有孩子的男人,你如果拿兒子跟他提結婚的事,對他無疑是兩難的事。如果他愛你,還是以往那樣愛你,有沒有兒子都會跟你結婚,如果他有那麼一點猶豫,那就是不愛。”寂寞自問自答著,最後怕她接受不了,又婉轉地解釋了一下:“最起碼不夠愛。”
“我不太敢相信,別後重逢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他對我所有的用心難道都是假的?你知道,我後來都已經對他死心了,可他又出現了,這種感覺你知道嗎?像……”她激動地站起來,不停地在地上跺腳:“像做夢一樣!你們誰都無法想象!”寂寞示意她安靜,說:
“能想象,至少能想象那麼一點,女人,我們也都曾經愛過。他對你的愛也不能說全是假的,那時你們是餘情未了,很容易再燃起火苗來,但是火燒起來後,他作為男人總有理智的時候,得顧忌後果,他得全麵衡量,再說他老婆又及時給他潑了冷水,而你還像個溺水的孩子,沉浸在感情的旋渦裏,無法自拔。沙司,女人,不要再這樣了,放掉這段感情吧,我看著你心疼。”在寂寞的眼裏,此刻的沙司就是自己親妹妹,看著她在感情的歧途上執迷不悟,看著她不斷地受傷,她恨不得能生出一千雙手來把她狠狠地拉出來。
然而有多少不甘心擁擠在沙司心頭,寂寞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這個時候要讓她接受韓子健對她愛得不夠的結論,也讓她無法接受。可是又無法證明他到底愛不愛她,有多少愛,她也不敢去承認韓子健對她的愛已與十二年前不一樣,這讓她內心很沒有底氣,她真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這份執著值不值得,有沒有盼頭?最近兩人已經見得很少,見上一麵真的如歌詞所唱的那樣“千年等一回”,見了還要吵,每次一提到離婚的事,韓子健總說她急躁,逼得他喘不過氣來,甚至還說十多年都等下來了,為何不再給他多一點時間。沙司有時覺得難以琢磨他這個人,無法判斷他是真心還是敷衍,兒子的事幾次滑倒嘴邊,又因種種顧慮和設想最後又生生地咽下肚去。今晚和韓子健終於約好見麵,她是鼓起了勇氣想說出真相的,可這會兒又前思後想的顧慮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