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啪。”

手中的筆落在地上,染菽撲通一聲跪下。

“民女染菽叩謝陛下隆恩,但請恕民女鬥膽,不能接旨。”

內侍太監的手掌已經沁出了冷汗,卻見永熙帝背對著染菽,一身金色龍袍在尚未掌燈的宮內看上去竟有些泛黑。

“淩妃,你可知抗旨不尊是何下場。”

“民女之罪,隻是民女若不抗旨,便是犯下欺君大罪,同樣無可赦。”

染菽俯首跪著,聲音卻不卑不亢毫無懼色。

永熙帝輕輕地咳了聲,沒有開口。他身側的內侍秦公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何緣由,還不速速跟聖上如實道來。”

“民女方才在殿上的破冰舞是民女自幼修習的,幼時無妨,此時已漸漸顯露弊端。由於常年藏於冰下寒氣入體,民女已是……已是不孕之身。平民之家尚且三年無所出可休發妻,更何況帝王貴嗣……民女承擔不起如此罪責,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哪怕一死?”

“帝嗣一事,遠重於民女一命。”

染菽低著頭,不知永熙帝是何顏色,宮中久久無言,詭異的沉寂混合著冬日的涼意緩緩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永熙帝才緩緩開口:“難得你如此……識大體,說吧,你想要什麼。”

聲音竟一時滄桑了許多。

“民女無求,惟願長伴陛下身側。”

“既然如此,朕便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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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令女官?”

韓尚功穿針引線的手指微微一頓,剛剛紮入錦緞中的針一斜,應聲而斷。她輕輕地挑去斷針,沉吟片刻後才恢複了先前的平靜:“倒是有些意思。”

坐在她對麵帶來這個消息的粟尚食卻是明白韓尚功那一瞬的驚慌的。

掌令女官,這個統領後宮六局協理六宮的最高職位,空置兩位帝王後,終究還是迎來了它的主人。

“聽聞這位染掌令是皇後娘娘在千秋宴上獻上舞姬,聖上喜歡得緊,本是要封妃的,卻被她給拒了。聖上也不治她罪,反倒讓她統領六局。”

粟尚食壓低聲音,悄悄說道。

“依聖上的性子,不見得是福。”

“可不是!六局誰不是這般議論的呢?”粟尚食握著巾帕,掩了半唇,“可是誰料聖上今兒當真去了皇後的長樂宮裏。天知道皇後娘娘已經失寵多久了,想必這是要複寵了。”

韓尚功不言執起繡繃,錦緞之上滿庭芳已然繡了了一半。她卻將繡繃交給了身邊的侍婢:“拿去拆了。”

“奴婢可要拿些新的繡樣來?”

還沒等韓尚功回答,但見一個宮女從門外急急奔來:“韓尚功,不好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究竟何事?”

“皇上……皇上在長樂宮中毒了!”

“什麼?”

染菽望著前來傳旨的秦公公,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陛下在長樂宮中毒,昏迷前點名要染掌令來查,還請掌令隨咱家速速前往長樂宮。”

一路石道覆雪,染菽微微抬頭,天幕低垂,沉沉教人透不過氣。長樂宮內,燃著的百和香氣息濃烈,同樣教人喘不過起來。鳳榻之上,永熙帝靜靜地躺著,麵色泛著中毒後的烏青,太醫垂首立於一側,廉皇後滿麵驚慌,微微紅腫的眼角似是剛剛流過淚。染菽向她行過禮後,便走向塌前垂首而立的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