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貳
“你終於來了麼……”
那歎息幽幽中，有聲音傳出。
還是那般地模糊，倦怠無力。
而忽有光亮微微隨那話音，在暗中緩緩生起。
瞬息接二連三地，亮遍地底。
麟方微微眯眼，終於看清了地底。
竟是宛如修羅煉獄的地底！
——他腳下的位置，赫然是座血池！
蜿蜿蜒蜒，九曲十八彎，卻有隔著數步便現出巨大白玉石板的血池！
那濃烈的血腥之氣，直刺激得麟方才抑製的妖性隱隱躁動，他的雙目，獸瞳已隱隱地泛著血紅！
他抱著蕭處成，勉力壓製著妖性躁狂，辛苦得喘息連連，血池卻躁動了起來。
無數血泡從血池中冒出，如沸騰般汩汩翻騰。
麟方抱著蕭處成，隱隱絕望，叫苦。
卻退不開——他的妖性子血池異樣又開始強盛。
亦進不得——有東西，正自那血池中，緩緩升出。
進退兩難間，他腳下的白玉石板，亦灼熱起來，有光線圖印自他腳下冉冉升出，隔空與其他的白玉石板上的圖印，呼印，串聯在一起，赫然又是——五副巨大的、呈東、南、西、北、正中五方，緩緩轉動，清絕之氣，與光華大盛的太極圖！
太極圖！
又是這樣陣勢的太極圖！
麟方直覺得嘴中發苦，口幹舌躁，他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駭然的目色又轉向血池——那東西，已經冒了出來！
——毛茸茸的耳朵自他血紅披散的長發中隱隱現出，他背著麟方，卻分明是個人形。
卻有九條蓬鬆的狐尾在他身後搖動，他背著他，輕聲低語，低歎幽幽，倦怠無力而淡淡地，“你終於來了麼……”
“你可知……”
那東西緩緩地轉身，麵向麟方。
麟方驚駭得倒退一步，險些落下血池。
可那張臉……
麟方死死地盯著那張臉，那張分明跟他半妖化後，一模一樣的他的臉！
“……”
九尾妖狐低低歎息，看著麟方，血紅細長的狐眼，滿是淡淡的哀戚。
麟方死死地看著，卻鬆了口氣。
他跟他，到底是不一樣的。
——九尾妖狐的臉，比他的更小巧精致，眉目也比他更細長秀挺，他的發色亦是如血鮮紅的，而他給他的總體感覺，卻似摻著他與蕭處成的模樣的！
麟方更驚駭，九尾妖狐的眼睛卻淡淡地望了過來。
那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眼！
麟方忽然有種與他一樣的哀戚，他盡量壓製著，抱著蕭處成的手卻隱隱地顫抖，他開口，聲音卻莫名地哽咽沙啞，卻終於還是開了口。
“你……你究竟是誰……”
他看著他，顫聲地問。
“我……”
九尾妖狐的目色更哀戚了起來，隱隱地有了淚，他的聲音卻仍是那般淡淡地，淡淡地倦怠無力。
“我自然……便是九尾妖狐了罷……”
他看著他，聲音淡淡的，眼中的淚水卻終於落下，他說，“你可知，我已等待了你千年，你終於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