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思索繞,千索功名,孤枕難眠。欲哭無淚,惜世無伯樂!寒窗苦讀,圖大誌,誰主沉浮?一笑之!以鼠之光看天遠,坐於井底說天闊,掩耳盜鈴莫不聞。囊中羞澀誰之過?勿敢指向乾坤錯。”唐伯虎想起這近年來的潦倒,便吟道。
“一縷幽香,半瓣花魂,空寂憂悵。獨立朔漠,歎人間滄桑昔時歡顏。今日痛,悲歡離合?常情故!萬事不定愁滿樓,空穀幽蘭無人憐,鬆菊自古忍為堅。浪跡天涯悔未生?隻惜前世枉落塵。”樂文抬頭聞到一陣芳香,芳香好像是從沈九娘身上傳來的,他淡淡一笑對道。
就這樣,樂文和唐伯虎一邊吟詩,一邊飲酒,直到深夜,兩人才意猶未盡的各自回到房中睡去。
樂文覺得如今的唐伯虎,心灰意冷,大沒有了年輕時的風流瀟灑。
說起唐伯虎年輕時,倒有一個故事,話說有一回,那唐伯虎坐在一條小船上看風景,小舟搖到江中,他吩咐船夫停下手中的槳,就讓那小船順水漂流。
那會兒正是盛夏,天氣炎熱,船夫放下櫓,從懷裏掏出一把扇,坐下來扇風歇息。
船夫那把扇的扇麵是一張白紙,唐伯虎看著覺得遺憾,覺得美中不足,因為你知道,唐伯虎是個畫家嘛。
他對船夫說:“你的扇子好扇風,隻可惜扇麵白紙一張,沒有趣味。”
船夫聽唐伯虎這麼說,就順水推舟笑道:“白紙空白,是在等公子你畫畫哩!”
唐伯虎便解開行囊,取出墨硯和毛筆,就著江水磨了墨,然後從船夫手中接過扇子。正思量畫什麼呢,江邊樹上飛起來幾個麻雀,唐伯虎一笑,拿起筆畫起來:“雀子飛來自在,雀羽扇風清涼,就畫它吧。”
船夫看他拿毛筆在白扇麵塗一個墨團兒,又塗一個墨團兒,不一會工夫,就塗了七個黑乎乎的墨團兒。
船夫越看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生氣:“讓你畫畫兒,誰知你拿來塗墨團兒玩!你又不是三歲小娃娃,為何硬生生糟蹋我白淨淨的好扇子?”
唐伯虎本來一臉得意,聽了這話心生內疚:“你再看看,真的不合心意麼?”
船夫怒火遮住了眼睛,哪有心思細看:“不合意不合意,你塗汙我的好扇子,快還我一把來!”
“沒事沒事,你不喜歡,我把它們拿走好了。”
唐伯虎擱下筆,伸出食指點住一個墨團兒,慢慢朝邊上推,推到扇邊上,用力一撣,“呼——撲”,隻見一隻小麻雀從扇麵滾出來,落在水裏,撲棱著飛走了。
唐伯虎畫在扇麵上的七個墨團兒,原來是七隻麻雀,一隻一個樣子,一隻一個神態,一隻隻都像是活的,比真麻雀還要好看,還要傳神。
船夫看傻眼啦,他睜著眼,張大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動也不能動,就好像變成個雕像,一時間凝固了似的。
唐伯虎撣走一個,又撣一個,不一會兒,畫在扇麵上的七隻麻雀便全都撣落水麵,拍著翅膀,沾著水飛起來,混到江邊的雀群裏,飛進綠樹叢中,認不出來了。
那船夫這才曉得剛才的畫兒是千金難得的寶貝,急得又磨手又跺腳:“唉!唉!唉!都怪我沒留心細看,這下七個全飛了——公子你再給畫幾隻吧!”
“不畫了,好風景都在造化中。”唐伯虎收起毛筆和硯台,把白紙扇還給船夫,不再說話,繼續看風景。
舟子接過白紙扇,再扇風時,他聽到風中傳來麻雀自在飛翔的“啾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