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的心跳很快,手心裏全是汗,萬眾矚目的感覺並不是每個時候都那麼好,有的時候人的眼光也能殺死人,比如從左前方投來的某人的目光,不要問她為什麼,她就是知道,拓跋應玄正冷冷的看著她。
“抬起頭來讓朕和元妃好好看看。”
錦葵艱難的抬頭,有意避開拓跋應玄。龍椅上的九五之尊正身端坐,不言自威,左手邊坐著皇後,一樣的慵懶,嘴角噙著和藹的笑,眼中卻是玩味的精明。她的對麵,坐著比她年紀稍小的元妃,紅衣似火,白膚似雪,仿若茫茫雪地上盛開的一朵紅花,美豔得動人心魄,即便帶著歲月的痕跡,也叫人屏氣凝神心動不已,她抬眼一笑,看向錦葵,便覺風情萬種,溫柔似水,連眼中都帶著濃濃的暖意,猶如水麵跳躍的陽光,化開一池的寒冷。
時間好像突然凝固,片刻之後,場上突然炸開一片嘩然,那溫暖的笑也僵硬在嘴角,慢慢褪去。錦葵左右看去,發現周圍的人都盯著她竊竊私語,好像她犯了什麼大錯。這樣的場麵顯然不在預料之中,連安相國也局促不安的看著她,天竺坐在他身後,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看來,除了她和身旁的冷二小姐外,顯然其他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咦,這不是玫瑰郡主嗎?”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低聲的疑問,她應聲尋去,看見四皇子拓跋長天身旁,坐著一個年輕的婦人,衣著華麗,妝容精致,拓跋長天俯首她耳邊說了什麼,她顯得很驚訝,又去看拓跋應玄,可拓跋應玄坐在案前,垂著頭,把弄著眼前的一隻玉光杯,一如既往的淡漠與疏離。
或許從知道他要娶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料到她會麵臨這樣的窘境,所以並不意外。反倒是元妃,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知道,那平靜的麵龐下暗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可這宮裏的人,誰又會輕易的將心中所想寫在臉上?她看不透這些皇子,更看不透深宮裏的女人們。
“怎麼樣,本宮沒有騙你吧?”皇後笑得好不得意,偏頭問應玄,“三皇子,本宮給你的人兒你可喜歡?”
“應玄自然喜歡。”元妃終於又笑了,替拓跋應玄回道,“皇後娘娘的眼光真是獨到。”
錦葵覺得她這才真正看清了那笑。
“獨到說不上,隻能說這世界上有些事就那麼奇妙。本宮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很驚訝,後來聽說三皇子與安大小姐早已相識,七夕那天還一同去看了燈會,便想著成全二人,也算了去三皇子心中的遺憾。”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場上又一片嘩然,三皇子與相國府大小姐居然都熟悉到了七夕同遊的地步,莫不是早已有了私情?
作為親母的元妃卻不知情,還擅自做主將冷將軍的女兒許配給兒子,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元妃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再也掛不住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她怎麼下台?她眼中藏著隱憂,臉上卻帶著些許慍怒,連皇上也一臉疑惑,似乎都在等著應玄的解釋。
錦葵心中焦急,明明那天她隻是碰巧遇上了三皇子,何況還有六皇子在,怎麼就成了他倆七夕同遊?
她看向拓跋凜,後者顯然並不打算出麵澄清,正悠哉哉的喝著酒,見錦葵看他,他便意有所指的去看天竺,那意思仿佛在說不要把天竺和他拉下水。而拓跋長天呢,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更不可能趟這趟渾水。
終於,拓跋應玄站起身,卻是執起那玉光杯,對著皇後娘娘一敬,“應玄謝過皇後娘娘。”
“兒臣不勝酒力,還請父皇容許兒臣先行退下。”
皇上似已明了,輕歎了口氣,揮揮手,“去吧。”
“皇上,入夜以後溫度就降了,應玄又醉了,臣妾隻怕他吹了風別著了涼,想跟去看看。”
皇帝將元妃的手捧入手心,愛憐道,“朕知道你心疼應玄,今夜也沒什麼事了,你去照顧應玄吧,別生了病耽誤了婚事。”
“臣妾知道。”臨走之際,元妃意味深長的看了錦葵一眼。當時她並沒有明白那一眼所代表的意義,隻後來跟冷璃經曆了重重生死,再回到這殿堂之上,方才明白,冬日的暖陽哪裏能掩蓋寒冬的殘酷?隻有鮮血滴落雪地,方能綻開如此美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