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裏的皇宮應該是威嚴而冷清的,帶著不近人情的莊重。那一天,她們從宮門到皇後娘娘的寢殿一路上除了少數幾個宮女和太監,並沒有看見更多的人。可今夜,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九重宮闕之內,仙樂齊鳴,百花怒放,夾雜著人們的歡聲笑語,連空氣似乎也活躍起來。錦葵躬身侯在殿外,玉石鋪就的地麵光可照人,映出廊上紅豔豔的燈光,一條紅毯便一展而開,望不到頭,如同她即將踏上的不歸路。
遙遙的聽見太監高呼,“皇上、皇後娘娘、玉妃娘娘駕到……”那青鴨嗓子拖得老長,在寬闊的皇宮裏起起伏伏,一聲接著一聲回蕩。絲竹之聲驟停,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印象裏那個嚴肅的皇宮。鴉雀無聲之後是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抬眼望去,表演的宮人正悄無聲息的魚貫而入,很快,絲竹之聲再起,又有人喚她的名字,她應聲而去,挪到殿門口,卻是上次領路的曲姑姑,依舊板著一張臉,見了錦葵,又是上下打量一番,皺了眉,“跟我來。”
錦葵隨她到了一處偏殿,被兩三個宮女架到梳妝台前,好一番打扮,這才放了她。錦葵看向鏡裏的自己,白皙而粉嫩的麵龐上,淡淡的秀眉被添上了濃重的一筆,少了幾分哀愁多了一絲明媚,睫毛微微上翹顯得雙眼明麗而不失俏皮,朱唇紅而不豔,唇角微微上翹,仿佛笑容就從沒有自她臉上離開過。
是她自己,可更明媚嬌美了,便又覺得陌生。
曲姑姑顯然很是滿意她現在的樣子,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也掛起了愉悅的神情。門外有宮女急促的敲門,催道,“曲姑姑,皇後娘娘問你們準備好了沒有,皇上已經當眾宣布了三皇子的婚事,馬上就要召見安大小姐。”
“知道了。”曲姑姑應聲開門,朝錦葵使了個眼色,錦葵跟過去,見到她,小宮女嘴唇微張,顯然是被驚到了,可曲姑姑一個眼光,她立刻惶恐的低了頭,側身退到一邊,讓開路來。
錦葵的心中升起不安,回頭又看了看小宮女,發現她也正打量著她,見她回頭,急忙又低了頭。錦葵很想問問她為什麼這麼驚訝,無奈曲姑姑一直催促趕緊走,她隻得亦步亦趨。剛到殿外,果然聽見老太監的聲音,“皇上宣冷將軍之女冷璃,安相國之女安錦葵進殿。”
殿外已經站了一個女子,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輕甲,青絲高高束起,除了頸上掛著一個簡單的金環,再沒有任何飾物,幹淨利落。這樣的她顯得與周圍很是格格不入,她看了眼錦葵,漠不關已的樣子,矯健的步入了殿內。
“還愣著幹嘛,快進殿!”
錦葵急忙跟了上去,剛步入殿中,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好在皇上開口,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朕的皇子中,應玄年紀最大,按理說應該是最早成親的一個,卻偏偏到現在還沒有娶妻。每每提及此事,總說要以國家大事為重。”
“父皇為了我大慶皇朝廢寢忘食,日夜操勞,兒臣隻望能替父皇分擔一二,兒女之事,來日方長。”左前方傳來拓跋應玄的聲音,錦葵偷偷看去,見他一身金黃,寶簪束發,側身而立,眾人之中獨他淡然自若,鶴立雞群。
皇上笑了,指著應玄對眾人道,“你們聽聽,每每都拿這樣的話來應付朕。”
“兒臣不敢。”
“罷了罷了,朕知你心疼朕,隻是這延續皇家香火的事從古至今都是人生首要的大事,皇家更是如此!你說,皇室血脈都沒了,還哪來的什麼國泰民安?”
應玄沉默。皇上見他不反對,這才道,“你這婚事說來也是巧了,前些日子朕正思量為你擇一良妻,不成想皇後與元妃也與朕想到了一處去,竟同時向朕提說有了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