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空靈悠遠,在這寂靜的夜裏,仿佛萬物皆空,隻剩下那遙坐在亭台上的女子。拓跋應玄原本空蕩蕩的心裏,突然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他也不記得了。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還是這樣年輕美麗的麵龐,她眼彎彎唇彎彎的問他,“應玄哥哥,再過兩天我就及笄了,這可是我的大日子,你可不能再送我往年一樣的禮物!”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日子非同尋常,她永遠不會知道,為了這一天他等了有多久,他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要把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送給她。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等了那麼多年,送了她那麼多的生日禮物,卻獨獨沒能將這最珍貴的一份送出去。
她一眼便愛上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哪怕背井離鄉,哪怕千山萬水,她也願意跟他走。
胸口撕裂一般的疼,拓跋應玄按住左胸膛,那份禮物就這樣埋藏在了他的心底。
她走的那一天,哭得梨花帶雨,一直跟他說對不起,他方才知道,原來心早已經送到她手中,隻是她沒有要,可他也沒能再找回來。
指間似乎還殘留著她發間的溫度,隻是人去樓空……
如夢方醒。
“三哥,你在看什麼?”拓跋凜尋人而來,便看見應玄一個人站在牆根下,搖曳的竹影將他整個人籠罩,忽暗忽明,冷冷清清。
“沒什麼。”他低聲回應,語氣裏是一如既往的清明,讓他以為剛剛隻是錯覺。他不禁莞爾,他三哥是何等人物,連他們的親母都不能看透心思,如何能輕易在別人麵前露出破綻。
“景麟來信了。”他說。
“都說了什麼?”應玄的語氣沒有變化,隻是那片刻的沉默終究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細微的變化。
拓跋凜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緩緩道,“玫瑰懷孕了。”
他不確定應玄眼中的淡漠是不是有過瞬間的變化,自從玫瑰走後,仿佛這個人就入了定一樣,再驚不起半點波瀾。剛開始的時候,或許關於玫瑰的一些消息還能激起他常人的情緒,漸漸的,連玫瑰也再不能挑動他的神經,竟像是死了心的人。
“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孩子,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拓跋凜陷入沉默,應玄轉身要走,卻聽他又道,“孩子沒了。”
這一次,他總算在應玄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動容,可隨即他卻冷冷的笑起來,竟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這難道不是她的選擇嗎?”
愛之深則恨之切嗎?拓跋凜審視起應玄,提醒道,“可從來沒有人給她看過真實的皇宮。十五歲的她還太年少無知,並不知道她的選擇所要承擔的後果。”
應玄抿了唇。
“你隻知道怎麼保護她,卻沒教過她怎麼在宮中生存。”
他有些聽不下去了,緊握的雙拳已經指節泛白,有些恨道,“我給過她機會。”
看到拓跋凜臉上意外的神情,應玄冷冷道,“是她自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