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2 / 2)

麥肥執意不住賓館,麥蕎隻好將他們引到紅梅招待所,這兒的經理麥蕎熟,以前是麥蕎一幢樓上的,前些年下海經商,折騰來折騰去,啥大事都幹了,最後隻守下這麼一家小招待所。開了房,安頓著住下來,麥肥硬要拉著妹妹說事兒,麥蕎惦著家裏,說等我回去跟婆婆給著吃過再過來,不就那檔子事麼,有啥喧的?

麥蕎回到家,婆婆何香茗一臉的不高興,麥蕎剛要開口說什麼,婆婆的怨聲就到了,又是你那個娘家哥吧,你說有這時間幹點啥不好,天天跑市裏上訪,能上訪來錢?

麥蕎瞪了一眼水珠兒,水珠兒陪在婆婆身邊,一邊悠閑地嗑著瓜子,一邊玩著婆婆買給她的玩具獅子狗,那樣兒,好像她才是婆婆的掌上明珠。麥蕎知道,定是水珠兒搶在前麵告了狀,將麥肥一行又來上訪的事說給了婆婆。這丫頭,真是沒邊兒了!麥蕎忍住不快,問婆婆,想吃啥,我這就給你做?

吃啥?氣都吃飽了!婆婆硬梗梗道,見麥蕎垂下頭,又說,我說麥家的,你能不能跟你哥哥說說,別三天兩頭找我家寬兒,這樣下去,寬兒還幹不幹正事了?正說著,路寬打來電話,麥蕎拿起話筒,就聽路寬在那頭用責備的口吻說,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媽老了,不能生氣,這話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你咋就聽不進去?

路寬的責備還在繼續,麥蕎的淚已湧了出來。婆婆看著她濕眼憋屈的樣,嘴一鼓,麥家的,你少給我給臉子,這個家哪點虧待你了?別頓不頓就哭啊喊的,要是嫌這個家放不下你,隻管走,我可不敢強留你。說著,話頭一轉,水珠兒,做飯去,人家減肥哩圖漂亮哩,我可陪不起!說完,恨恨起身,進了自個臥室。

水珠兒像是接到尚方寶劍,騰地從沙發上躍起,看也不看麥蕎一眼,“喜唰唰喜唰唰”鑽廚房裏去了。麥蕎握著話筒的手抖了幾抖,也不管那頭路寬說啥,丟下電話,鑽自個屋裏抹淚去了。

說起來,麥蕎在路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從她二十七歲嫁給路寬,算來也有十六年光景,可十六年,她就不能搞好跟婆婆何香茗的關係,尤其公公死後,婆婆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刁鑽、尖刻,而且變得惡毒。這不,放著自個的大樓房不住,偏要跑來跟麥蕎她們擠,擠也罷了,偏又弄來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表侄女水珠兒,把原來使得好好的保姆給辭了,說是水珠兒心細,侍候人周到,還能陪她掏心窩子。

掏心窩子?麥蕎起初沒明白,等她們掏了幾個月,這才知道,所謂的掏心窩子就是把看到的聽到的一句不留地傳到婆婆耳朵裏,豈止是一句不留,這陣子簡直發展到添油加醋,有的沒的隻要婆婆愛聽水珠兒就敢說,說了還不臉紅。憑啥?婆婆何香茗喜歡!原來婆婆找的不是保姆,整個一奸細,一窩底。婆婆何香茗多疑了,對這個家有新看法了。盡管到現在麥蕎還沒徹底弄明白這看法到底是什麼,但隱隱感覺到,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越來越低,越來越動搖,到現在,已有了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感覺。

都怪她,誰讓她沒生下個一男半女呢?按婆婆何香茗的說法,路家就寬兒這根獨苗,她不生養,明著是想讓路家斷子絕孫,狠著呐!

可這能怪她麼?

麥蕎獨自流了會淚,忽地想起招待所住著的大哥,大哥帶著人來找路寬,一定是煤礦那邊的事兒又有了新麻煩,一想這事,麥蕎的心又暗了,匆匆換了衣服,也不管婆婆在屋裏說什麼,化了點淡妝,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