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問:“太後下一步怎麼辦,您老人家快吩咐,侄兒我都快沉不住氣了。”
太後說:“我準備先辦幾件大事。先削弱李氏家族的影響,另起爐灶。第一,改百官名;第二,易天下旗幟;第三,把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從長安遷至洛陽,改洛陽為神都,改洛陽宮為太初宮;第五,立我武氏宗廟;第六,改年號為‘光宅’,光我武氏家宅。”
“太好了,這幾步棋走得太妙了!”武承嗣拍手道。
“下一步這幾件大事就交由你禮部辦,你能辦好嗎?”
“沒問題!”武承嗣拍著胸脯說,“臣承嗣一定把這幾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太後您滿意。不過……”武承嗣賣了個關子。
“不過什麼?”
“這幾件事都挺大,承嗣是不是再能官升一級,當個中書門下三品什麼的。這樣說話也有分量,辦起事來也順當。”
太後看著侄兒笑了笑,說:“我明日早朝就宣布你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
武承嗣一聽急忙離座,趴地上磕仨響頭,口稱:“謝太後!”
武承嗣稟太後的旨意,經和禮部的人日夜加班,反複討論,終於在最短的時間拿出了一個改革方案,呈送給太後,經其批改後,遂頒布天下。其內容是:一、大赦天下。二、改元為光宅。三、旗幟尚白。四、易內外官服青者以碧。五、大易官名。改尚書省為文昌台;左右仆射改為左右相;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曹分別改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門下省改為鸞台,中書省改為鳳閣,侍中改為納言,中書令改為內史;禦史台改為左肅政台,又增設右肅政台。
六、改洛陽為神都,改洛陽宮為太初宮。
七、追尊老子母為先天太後。
八、追尊武氏五代祖克已為魯國公,妣裴氏為魯國夫人;高祖居常為太尉、北平郡王,妣劉氏為王妃;曾祖儉為太尉、金城郡王,妣宋氏為王妃;祖華為太尉、太平郡王,妣趙氏為王妃;考士為太師、魏王,妣楊氏為王妃。
九、立武氏宗廟。
前七條頒行時,朝廷中持不同意見者總算不多,及至第八、第九條,至武承嗣請立武氏宗廟時,遭到宰相、內史裴炎的反對。反對歸反對,武氏祖先按原計劃追尊不誤,同時撥專款著令武承嗣在老家文水興建武氏五代祠堂。至此,武家也終於有了自己的祠堂家廟了。就在武太後臨朝聽政的同時,在三千裏之外的江南重鎮揚州城中的一個小酒館裏,正悄悄地醞釀著一場重大的反叛陰謀……小酒館坐落在揚州城內運河邊一個僻靜的地段。在臨河的一間雅座裏,有幾個穿著打扮不一般的人正聚在一起喝酒。這時,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坐在上手的那個有著寬大臉龐的人,偏著頭,直愣愣地盯著桌麵。突然間,他坐直身子,挺直腰板,指著滿桌的殘肴剩菜,怒道:“這李唐王朝就像這桌上的飯菜,已經讓她吞噬得差不多了!”
“明公小聲。”左旁的那個頭戴唐巾、手捏折扇,有軍師風度的人,忙起身過去打開雅間的門,往外瞅瞅,複又放心地關上門。
“小聲?我能小聲嗎?上個月我還幹著眉州刺史,今回又左遷我為柳州司馬。還把我這個國公看在眼裏嗎?我爺爺出生入死,辛辛苦苦掙下的這個爵位還有何用?就說你魏老兄吧,一個正直的禦史,就為遷怒了她,竟被貶為一個小小的周至縣尉。還有駱賓王駱詩人,一個多麼富有才華的人,至今還賦閑在家。”
“我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坐在下手的一個人愁眉苦臉地說。“對!還有我老弟敬猷,本來在周至縣令任上就有些委屈了。如今上麵卻借口改革,把他掃地出門了。”
“你們都委屈,誰不委屈?我一個五品的給事中,一下子被貶為七品括蒼縣令,我能不生氣嗎?”另一個人邊喝酒,邊氣咻咻地說道。還有一個人,端起門前盅,一飲而盡,一拍桌子,瞪著通紅的眼睛對上手的人說:“依我看,等死不如闖禍,說不定振臂一呼,四方響應,還真能搞出點名堂。明公,你就領著頭,帶我們幹吧,我們也不在乎什麼了。”眾人紛紛附和,那姓魏的有著軍師品格的人忙又打開雅間的門,警惕地往外看了看,又悄悄地把門關上,回頭對上手的人說:“明公,這裏說話不方便,是否另找一個地方說話?”“上哪去?”“運河邊的酒家皆備有小船,可以另備一桌席到船上去,在河上邊劃船邊吃酒邊說話,如何?”“行,趕快安排。”打頭的被尊稱為“明公”的人,乃是已故大唐開國元勳徐茂功徐世勣(後太宗賜名李勣)的孫子、襲封為英國公的徐敬業,另一個人是他的弟弟徐敬猷。有軍師風度的人叫魏思溫,他以前在京城裏幹過禦史,如今左遷為周至縣尉。再一個就是曾當過長安主簿的大詩人駱賓王。其他兩位分別是由給事中被貶為括蒼縣令的唐之奇,由詹事被貶為黟縣令的杜求仁。
河麵上的小船是酒家為招攬客人專門設置的,以供客人在此飲酒遊玩。船隻不大不小,船艙內放置著一張小方桌,上麵擺滿了酒菜,客人在船上席地而坐。船行河上,把酒臨風,再叫上幾個樂人在此吹奏,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過,今天到來的這幾位客人卻沒有這樣的雅興。這些末路英雄們喝過幾杯濁酒,心裏都燃燒著一股反叛的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