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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陪著波波,兩個人喝了一陣血玫瑰,不過癮,又要了一瓶法國紅。波波來紅玫瑰,公司內隻有李亞一個人知道,是波波告訴他的。波波怕自己貪杯,喝醉後失態,也怕公司一旦有急事,李亞找不到她。她現在把信任寄托在了李亞身上,這個小男人讓她感到溫暖和安全。紅玫瑰有不少像她這樣的女人,身邊也都坐著一些年輕而帥氣的男人。但波波明白,她跟李亞不同,不是那種關係,真不是。她內心太多的苦悶還有寂寞,是李亞這個年齡不能明白的。

“今天我想醉。”她突然說。

李亞稍一猶豫,還是順從地又叫了一瓶酒。這晚他們坐的很晚,走時,波波已搖搖晃晃,不過她努力撐著,不讓李亞扶她。出了酒吧,波波問李亞:“要是王起潮耍心眼,我們拿什麼跟他鬥?”

“拿兩條命。”李亞說。

“兩條命,說得好,李亞你說得好,就算我們啥也沒了,我們還有兩條命。”說完,一頭栽李亞懷裏。

第二天,王起潮大汗淋漓趕來,進門就說:“讓你的出納跟我一塊進帳去。”王起潮這次真是大手筆,一下就打過來二百萬。款到帳後,他跟波波說:“其實我也不想拖,前些日子我買了塊地,一下整進去上千萬。”

波波視住他,不說話。王起潮被她看得不自在:“波波,是不是馬才那熊跟你說了啥?”

“你覺得馬才說話我信麼?”波波反問。

王起潮幹笑兩聲,自我解嘲道:“這年月,信不信的還有啥用,波波你忙,我走了。”

二百萬到帳,波波對王起潮的感覺,就又發生了變化。這個人,到底該怎麼琢磨呢?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波波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林伯久的家門。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大房子,屋子的布局很合理,客廳也大。黃昏的光線昏饋地照進來,將一層虛暗灑滿屋子。波波在門口靜靜站著,任那熟稔的氣息撲麵湧來,襲擊著自己。好久,她深深嗅了一口,又吐出來,讓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安靜。

林伯死後,波波突然失去了勇氣,不敢輕易地想這個地方,更不敢冒然踏進這個曾經的家。是的,好長一段時間,波波是拿這兒當自己家的,她甚至很幸福地慶幸過,自己在異鄉能擁有這麼一個溫馨的家。當然,所以把腳步拖到現在,另一個心裏,也是在等林星,她希望林星能先她打開這扇門。

擱久了的屋子,熟稔中夾雜著一股陌生,還有淡淡的塵灰,腳步一踩進來,屋子裏的空氣像被突然驚起,撲啦啦的,鳥一樣飛起,等波波敏感地想抓住什麼時,那層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嘩一下消失,波波看到的,還是時光在某一處的停泊。

波波最後一次離開這個家,就是林星摔門而去的那個晚上,那晚發生的一切,使她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家繼續留住下去,盡管她知道,林伯是多麼不想讓她走,可她必須得走!

就那樣,她把林伯交給了護工阿蘭,自己搬回原來的住處。此後,波波的夜晚便開始迷亂,比那晚還迷亂。

波波有時候真是分不清,她對林伯,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或許都有,或許……那樂文呢,樂文又怎麼解釋?

波波想不清,波波感覺自己把自己搞得太亂,陷在泥沼裏,出不來。

黃昏已漸漸隱去,最後那道光線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像是不忍心將她拋下,可是夜幕顯然是耐不住了,草草地,就把這個世界裹了起來。屋子嘩一下變暗,街燈的光亮怎麼也跳不到樓上,波波沉浸在一片暗暗的寂靜中。這樣的夜晚,她樂意有這麼一份沉沉的黑陪著。

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波波伸開手,手裏靜靜躺著那把鑰匙,就是林伯臨走時給她的那把。進門到現在,波波一直那麼握著,像是握住某個記憶,又像是握著一個秘密。波波知道,這是林伯書房裏那個鐵櫃子的鑰匙。這個家如果有什麼秘密,就隻有那個鐵櫃子了。波波的記憶裏,鐵櫃子是從來沒打開過的,至少在她和林星麵前,它一直那麼緊閉著,像一張嚴實的嘴巴,為她們封住了一切,也讓這個家多少帶了點神秘。波波曾不止一次瞎想,藏著什麼呢?愛情,恨,還是林星的生世?

現在,秘密就在她手裏,那個被她和林星暗自猜測了無數次的鐵櫃子,忽然間像一個間諜,要把它的主人出賣。主人一生都不肯告訴別人的秘密,如果真要驀地跳出來,黑夜會不會驚亮眼睛?

黑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