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好飯後一同去郊外,那兒搞一個世紀工程,建築商是跟王起潮一同南下淘金的內地人,中間又都經曆過些磨難,算是患難兄弟。王起潮卻推托道,對方飯前來過電話,說是工地出了點事,改天再去。
波波忽然覺得王起潮神色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笑著跟王起潮分了手。
回來的路上,波波問李亞:“你發現沒,今天王老板有點心神不定。”
“可能遇見啥事兒了吧。”李亞若有所思地回答。
正說著,電話響了,一看是陌生號,波波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一聽竟是馬才的聲音。馬才在電話裏說,王起潮是個大騙子,要波波小心。
波波還在楞怔,馬才那邊已掛了線。
再往前走,波波心裏就有了事,馬才為什麼會打這個電話,為什麼會說王起潮是騙子?一股不祥的感覺包裹了她。
馬才是在第二天晚上才將波波堵在紅玫瑰裏的,也和該馬才倒黴,昨天他本想把話說細點,說具體點,誰知剛說了兩句,手機就沒電了。等回到住處換了電池,再打,波波那邊已關了機。
馬才一直在找波波,他不敢去百久,更不敢去波波家裏,隻能在外麵堵。但波波行蹤詭秘,馬才根本就堵不到她。功夫不負有心人,馬才靠著貴婦人的幾個老關係,終於得知,波波現在迷戀紅玫瑰。老是在夜色濃稠的時候,悄悄溜進紅玫瑰。馬才心說,好啊,波波,你也開始迷戀這種地方了,你不是假裝正經麼?
馬才走過來時,波波剛坐下不久。每次來,波波都要點那種叫血玫瑰的飲料。波波喜歡血玫瑰的口感,更喜歡滑入體內後久長的刺激味兒,似火,似刀,卻又讓你能享受到一種實實在在的快感。
這裏麵一大半女人都在迷戀血玫瑰。
看到馬才,波波甚是意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等明白過來,想躲,已來不及。馬才已大大方方在她麵前落座。
“你為啥躲著我?”坐下不久,馬才問。
“你為啥總纏著我?”波波沒好氣地反問。
“我是為你好啊,波波。”馬才的聲音開始激動。
“謝了。”波波啜一口冷飲,她雖是對馬才那個電話抱過疑問,但此時此景,她真不想麵對這個男人,更不想聽他說什麼。
波波到紅玫瑰來,一半是為了放鬆,一半,也是為了內心的某種欲望。
深圳的夜晚,總是帶給人太多莫名的傷感,有時那傷感是很難穿透的,它像一層枷,牢牢地裹住人的心靈。林伯的離去還有林星的失蹤把波波拉進另一個黑夜,不隻是孤單和無助的黑夜,波波現在衝不出去的,是迷亂。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感情是很容易迷亂的,它不像小女孩那樣容易陷入,癡癡地為個人熱烈,也不像中年女人那樣情歸寂處,將情感寄托在不斷重複著的日子上。波波是浮想聯翩的,也是患得患失的,她必須借助黑夜裏某雙手,牢牢抓住自己,否則,波波就要被身體裏膨脹著的那股混沌擊瘋。
“波波,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沒聽啊?”馬才像一隻黑夜深處竄出的狗,靈敏地從波波身上嗅著某種氣息。
“馬才,你這麼窮追不舍,累不累?”波波說了一句,繼續手捧血玫瑰,眼睛盯住酒吧深處一團暗紅。
“王起潮,王起潮他是騙子啊。”馬才嗚著嗓子,再次把昨天的話題引了出來。
“謝謝你啊馬才,要是你對水粒兒也有這份心,你就是個人了。”
馬才猛就摜了下杯子:“你們,你們幹嘛老抓住水粒兒不放,她是我什麼人?”
“馬才,人死了也是有靈魂的,要是水粒兒真熬不過去,她會盯你一輩子,你怕不怕?”
“怕個鳥!波波,說說王起潮吧,我是專門為他來的。”馬才聽上去像哭。
呯!波波打碎了杯子。她的手劇烈地抖著,一雙眼睛閃出一團紅,血腥的紅。她在心裏憤怒地詛咒著這個男人,恨不得一酒杯將他腦袋砸爛。馬才還要糾纏,波波忍無可忍道:“馬才,貴婦人的女人是不是又浪又猛,看看你,都剩半個身體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今天來是為你好,波波,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滾!”波波猛地就抓起了麵前的煙灰缸。
馬才一閃,他真怕波波將煙灰缸砸向他,又坐片刻,馬才自知無趣,憤憤起身,往外走,正好跟匆匆趕來的李亞撞個滿懷。
“騙死才好!”李亞聽見馬才咆哮了這麼一句。
對王起潮,波波和李亞的提防就是這個晚上開始的,也許不叫提防,是馬才的話打碎了他們剛剛對王起潮建立起來的信任。如果要繼續合作,他們就得多出一個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