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幹嘛?他是尋死嗎?
他當然不相信餘烈雪就正如麵前洛霜所說莫名其妙殉情,在他眼中那個看似舊友的少年遠沒有如此脆弱。
兩人一道舉過劍,喝過酒,雖然沒有一起嫖過,可他萬不能理解那個在荷花麵前都處事不驚的少年會如此看不破紅塵。
也許又或許是大家想多了,大家都是童稚,哪有如此奇怪的複雜心理。
賈生頹然站起,他顫顫巍巍地丟下手裏的酒,搖了搖頭,“什…什麼意…思…大…大哥,二…二哥他…幹嘛?”
眾人怦然站起,幾個少年如今僅是微醉,他們一一杵在甬道盡頭旁,看著那神華如劍的光跡。
這個時候,國院幽宮深處,一位落在昏黑裏的大人物緊緊注視著空幕,嘴口呢喃,“還是太衝動,還是太年輕,是不是太急呢?都怪你把他逼得太緊。”
“不過,似乎這樣的經過或許也很美妙,有意思,有意思,嗬嗬…”
可能也隻要大人物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說的是什麼……
第二宮走到現在除了最初遇見的岔口外沒有其他出處,況且那些岔口都在天坑盡頭。如果這是國院試煉的必須,那麼想來會有絕多數學子無法通過,尤其是心理知覺那道關口。
餘烈雪或許真的是一時衝動,當長方炎反應過來以後,心底生出奇怪的想法,這種想法令他不敢說話。
他思量了許久而又釋然,畢竟在這一處小天地裏他沒有發現其他學子存在的氣息,可自己心中所想的這個可能簡直難以置信。
難道說三宮裏的排布早就是定局,而每一組學子所走的路都是不同,也許從一開始的選擇就已不同,可碰巧自己這八人走的卻是其中最艱澀的一條?
若是自己的想法能成立的話,那國院這次大年考核的試煉未免極不人道?又是遇襲,又有生命之危,又有難以渡過的心境極限,這樣的試煉究竟是幾個意思呢?
秦鴻目瞪口呆,雖然他這四人與餘烈雪接觸得頗少,但是畢竟組成一條戰線,關於第一宮的試煉有驚無險,可這第二宮直到現在卻是出現了巨大的變故。
秦鴻目光凝重,拉了拉長方炎的袖口,“長方兄,怎麼辦?”
眾人根本無法預知餘烈雪現在的處境,試煉這種大事裏傷殘還是小事,可鬧出人命,對於這些乾坤道童來說著實無法接受,喚天不應,喊地不靈。
千風甚至直接癡呆地席坐在甬道上惶惶不安地喝著老酒,他沒說話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三名少女的美目滲出晶瑩,好像一碰即碎,少女的天性多是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蓮衣死死地抓住裙擺,她想哭更是無助。
這樣的心理曆程在眾人心中曆經了許久許久,一時之間好像皆數的勇氣都土崩瓦解,他們忘了試煉的開始與經過,忘了試煉的目的與期待的結果,所有人都陷入了專屬於各自的神遊。
如流星飛逝,餘烈雪在天坑半空的這一躍過去了很久很久。
當他睜開雙眸的那一刻,天際就好像無限昏光的夜幕,眼眶之下霞彩斑斕,身際之邊流光密布。
他總感覺就是這義無反顧而又無情的一躍令他得到了許多,有種心境上的真正超脫,就好像當日忘川之時,魂與魄的觸動。
道人的大義就是自私,那份無價的卑我,占有與衝動。
其實,他並不覺得自己衝動,在他看來他的衝動是建立在無限理智的基礎上的,因為他發現這處火域裏的天坑既是陷阱又可能是出路,雖然當中不乏僥幸的因素,冒險的急促。
他之所以縱情一躍不顧及他人,或許也算是衝動的表現,但若不如此,他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去說服別人與他一道發瘋,畢竟那絲僥幸無法揣摩。
其實,他之所以如此做還有一個更荒唐的借口,因為他看到了那張根本無法忘懷的麵孔,因為他不安發現幾日前自己的身體再度出現了變故。自從在凉夏外遇見了那跛算老道,他慢慢發現自己老師指引自己的這條路毫無軌跡,又可能也是出路。命運,隻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最真實,自己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餘烈雪感覺自己的眼前雨霧幻變,及目而見的不再是空乏的流梭光幕,不再是星海,不再是火域那昏暗的甬道,而是一片綠意花香的森林之空。
墜落的速度既快又慢,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追過一隻俯飛覓食的彩雀,那隻彩雀擁有塵間最美的七色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