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惠文後伏誅,楚懷王赴會(2 / 3)

羋氏叫左右俱退,嫣然一笑,“王上此言差矣,該是卸下了太後之妝容,還原了公主之本色,與王上見麵,該是如此。”

楚懷王大喜,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一把將羋氏摟住,醜態盡現,也著實是卸下了楚懷王之裝束,還原了登徒子之本色,邊在羋氏身上吻著邊喘著粗氣道:“可想死了本王我也!當年初次與你見麵時,本王便是怦然心動,奈何當時張儀在朝,為了兩國之邦交,為使楚秦聯姻,隻得將你送了出去。”

“王上可別忘了,我此番入楚,也是為了邦交。”羋氏捧了他的頭,止住他的動作。此時近距離相看,見其頭發灰白,不過是一個半百老頭,心裏一陣厭惡。但為了促成秦楚邦交,強自媚笑道:“交與不交,隻在王上一念之間。”

此話一語雙關,直把楚懷王說得心癢難耐,急道:“隻要你誠心相交,本王豈有不從之理?”

羋氏咯咯一陣嬌笑,放開了手。楚懷王便迫不及待地抱起羋氏,去了內間。

這一年,在羋氏的促成下,秦、楚兩國正式結盟,楚懷王也認為,如今與羋氏有了那一層關係,再者她畢竟是楚人,且曾是楚國的公主,如今她執政秦國,該不會害母國,對秦國的警惕之心逐漸消除。

昭襄王二年,秦楚兩國再次聯姻,嬴稷迎娶了楚懷王的孫女,即熊橫(楚頃襄王)的女兒為妻。楚亦迎娶了一位秦女,如此兩國便結為了昆弟之國,均表示願世代結好,永不再戰。

這雖然是一段政治婚姻,但嬴稷對這位楚女十分滿意,葉陽生性溫柔,長得也是十分的可人,嫁予嬴稷後,一心事夫,她喜好琴棋書畫,能彈奏各國音樂,但由於嬴稷不喜鄭國、衛國的樂聲,葉陽從此之後就不再彈及,便是聽也不聽了,可見其十分的溫柔隨和。

昭襄王三年,由於楚國親秦,韓、魏對合縱之事逐漸失去了信心,但是齊國對楚國的公然背盟之事十分氣憤,同時也對秦楚兩國的聯姻感到擔憂,為此再次派人去韓、魏兩國遊說,韓、魏權衡利弊,最終同意聯合齊國,攻打楚國。

楚懷王敢情是與秦國有了姻親的關係,沒了後顧之憂,這一回反應極快,一接到齊、韓、魏三國聯盟,要對楚國下手的消息後,立馬出師發兵韓國。由於楚國下手奇快,把韓國打了個措手不及。秦國對盟親國也是十分的配合,在楚國攻打韓國之時,為了防止魏國出兵,兵出函穀關,屯兵魏國邊境,牢牢地壓製住了魏國,使其不敢亂動。

如此一來,韓國慌了,齊國雖是強大的靠山,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情急之下派出使者向秦國求救,希望他們出來說句話。

這一日,羋氏正與嬴稷在花園遊賞,聽說韓使來秦,便笑了一笑,跟嬴稷道:“稷兒,你說該不該見?”

嬴稷想了一想,說道:“孩兒以為不見。”

“為何?”羋氏饒有興趣地看著嬴稷問道。

嬴稷說道:“我與楚國聯姻,若是接受了韓國求援,豈非讓楚國寒心?”

羋氏眉毛一挑,笑著又問,“你隻看到了這些嗎?”

嬴稷撓了撓頭,“孩兒愚昧,望母親教我。”

“楚國原與齊、韓、魏三國聯盟,如今其背信棄義,與我秦國結了親,此三國必然大怒。現在韓、魏兩國已然陷入戰局,那麼下一步齊國肯定出手。”羋氏認真地道:“你且想想,齊國插手之後,局麵會變得如何?”

嬴稷並非愚癡之人,經羋氏一點,已然明了,不由得變色道:“楚國危矣!”

羋氏頷首而笑,“這就是我們聯楚的目的,聯楚是為了弱楚。”

嬴稷聞言,臉色十分難看。羋氏看在眼裏,哼的一聲,問道:“可是因為葉陽是楚國人?”

嬴稷點了點頭,很顯然葉陽在他的心裏占了一定的分量,“她的父親是楚國的儲君,我們如此謀楚,她知道了後,心裏定是不會好過。”

羋氏皺了皺眉頭,心想我何嚐不是楚國人呢?是那片土地將我養大,我又何嚐想謀他?可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你若不思進取,早晚被人吞並、滅亡,便如那燕王噲一樣,即便是將王位讓與他人,那也是貽害子孫,最終隻能落得個害人害己的地步。如今秦國握於我手,由我的兒子當著這個國家的王,我豈能容他走向衰弱,甚至是滅亡?當下輕歎了一聲,說道:“你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此為妻子著想,倒是好事。可你是秦國的王啊,你顧了私情,如何顧國家?”

羋氏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聲音也逐漸尖厲起來,“我也是楚人,為了秦國的壯大,我率先提出弱楚,你可想過我的感受?為了促成秦楚聯盟,我不遠千裏入楚,不惜一切與之結交,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為了保秦國西境的平安,我不惜與義渠的男人私通,你顧了我的感受了嗎?你父王為了藍田之戰的勝利,把他的妻子送予義渠,你想過他當時的感受了嗎?你今天的位置是踏著成千上萬的屍體登上來的,你顧了為此而亡之人的感受了嗎?秦國朝野上下都盼著你讓國家變得更加強大,你顧了秦國臣工和百姓的感受了嗎?”

一連串的問話,讓嬴稷聽得心驚膽戰,冷汗涔涔而下,羋氏話落時,嬴稷撲通跪在地下,“孩兒知錯!”

羋氏歎息一聲,將嬴稷扶將起來,不無憐惜地道:“你是王,行事不能憑一己之感受,如此難成大事。”

沒過多久,楚國圍攻韓國雍氏(今河南禹州東北),事態緊急,韓國再次遣使求助秦國,這次出使秦國的是大夫尚靳,此人能言善辯,在韓國頗負才名,韓襄王對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說動秦國出麵阻止楚國的攻伐。

尚靳到了秦國後,嬴稷和羋氏果然在朝會時接見了他,嬴稷問他,來秦所為何事?尚靳拱手道:“楚國圍攻韓國,韓國危在旦夕,望秦出麵阻楚助我。”

嬴稷笑了一聲,“楚乃我大秦的昆弟之國,淵源何其之深。我的母親是楚人,我的王妃乃楚王的孫女,楚國伐韓,秦舉雙手讚成,且為了能讓楚國順利伐韓,秦兵出函穀,屯兵在魏國邊境,以防止魏國馳援,所以你來秦國求救,怕是求錯地方了。”

尚靳料到了秦王必出此言,微微一哂,問道:“秦王可聽說過唇亡齒寒之言?”

嬴稷點頭道:“倒是聽說過。”

尚靳道:“秦韓接壤,倘若楚國得了韓國,其坐大之後,下一個目標必是秦國,莫非秦眼睜睜地看著楚國坐大不成?”

尚靳話音一落,甘茂站了出來,說道:“啟稟我王,臣以為尚大夫所言未必沒有道理,秦楚雖為昆弟之交,但是楚國若果真吞了韓國,對我秦國必形成威脅。”

甘茂話音甫落,但聽坐在嬴稷旁邊的羋氏嗬的一聲,笑出聲來。甘茂目光一轉,問道:“太後所笑何事?”

羋氏沒有理會甘茂,徑朝尚靳說道:“所謂邦交,利也,我若出兵,幫了韓國,免不了寒了楚國之心,且每日要消耗數以萬計的糧草和財錢,利從何來?我不想聽你什麼唇亡齒寒的大道理,隻與你說一件事,我侍候先王之時,王上將大腿壓於我身上,我便感覺十分的不舒服,但他若是將整個身子壓於我身上,我與他一上一下麵對麵時,卻反而感覺不到沉重,你可知這是為何?無非兩個字,平衡。救韓於我沒有利好,何來平衡?你且回去告訴韓王,秦國決計不會出兵。”

此一番話說將出來,朝堂上下目瞪口呆。以床笫之事作比喻,公然在朝堂之上議政,史無先例,自然也是尚靳首次遇到,他作為一國之使臣,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弱小國家,必然怒而斥責,可他如今麵對的是秦國,一個正在崛起的強大的國家,他無言以對,隻得退了出去。

實際上羋氏的這一番話也是對甘茂的一種反斥,身為一國之相,不能看到未來之利益,還為韓國說話,傳將出去,無疑會淪為笑柄。她以床笫之事反詰,戲謔韓使,恰恰表現的是一種強國的風範,換了他人,何人敢言?

然而眾臣未明白羋氏的心思,看著尚靳走出去後,朝上的兩班文武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而在這所有人之中,最為尷尬的是嬴稷,在他的心裏,她一直是一位值得他去敬重的母親,特別是在燕國的那幾年裏,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她教他如何做人,如何在最困難的時候樹立起信心和希望。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苦盡甘來,在他們登上了權力和人生的巔峰之時,他的母親先是與義渠王暗通,後在朝會之上公然以床笫之事說事,作為秦國的王上,在那一刻,他為此感到汗顏。

下了朝後,嬴稷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與母親一起下朝。羋氏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心裏莫名升起一股失落感,好像是突然間失去了什麼,心裏有些空。

嬴疾雖也因羋氏的言語感到意外,但他是懂羋氏之用心的,待臣工散盡之後,他走到羋氏的身邊,說道:“王上重感情,也好麵子,可能是你剛才的那番話,損了他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