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醒來的時候,早已風輕雲淡,湖麵一平如鏡,倒映著碧藍的天空,陽光也不熾熱,懶洋洋地照射在湖畔的沙灘上泛著點點金光,幾隻靈活的鳥兒從眾人頭頂一飛而過,將歡悅的啁啾聲拖得老長。
若不是渾身的傷痛和漂浮在湖麵上的數十具死屍,太玄三子當真要以為,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隻不過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噩夢。
純陽子正盤膝坐在地上運功療傷,他受挫最重,但是憑借著那無比高深的修為,盡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已打通諸身血脈,恢複了四層功力,雖斷了幾根肋骨,但太玄宗門下,人人精通醫道,這卻也難不了他。
姬少凡緩緩睜開雙眼,迷迷蒙蒙之間瞧見一張皮膚白淨略顯削瘦的臉龐上,一雙圓溜溜的眸子也正凝視著自己。
“道長,我們都死麼嗎?”姬少凡傷心的問,“陰間原來是這麼好看的。”轉念一想又不對
“是了是了,這是天堂了,娘親說過壞人才下地獄,好人要上天堂。”
衝靈子忍著傷痛微微笑道:“傻小子,你看看地下,要是咱們都死了,哪會還有影子呢?”
姬少凡看了看地下,果然看見了自己和太玄三子的影子,想到自己竟然還活著而雙親、兩位爺爺和全村的叔伯嬸嬸都不幸遇難,悲痛大於欣喜,不由得聲淚俱下,他越哭越傷心,天上的鳥兒聽了他的哭聲都不敢再靠近。
純陽子猛然回頭大喝了一句:“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怎的這麼沒出息,你三爺爺還囑托你給全村人報仇雪恨呢?似你這懦夫樣,還不如一頭撞死的好!”
衝靈子怪純陽子把話說重了,埋怨他道:“大師兄,你不能小聲點麼,孩子遭逢此故,已是再慘沒有了,你該安慰他才是。”
純陽子隻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
姬少凡擦幹了眼淚,寧死也不再哭一聲。
雲中子問到:“大師兄,那劍靈怎麼又忽然消失了,也不知現在飄到了何處?”
衝靈子接口道:“那時大師兄中了劍靈一計掌風,不省人事,血羅神教中人也已撤離了。那劍靈降至地麵時,隻有我和二師兄還有這孩子三人沒有暈過去,我隻記得那劍靈步步逼近時,這孩子跑過來擋在我們麵前,我讓他快跑,他也一動不動,後來那劍靈止步不前卻突然爆發金光,之後的事咱們可都不知曉了。”
他說說這話的時候,不斷地微笑著望向姬少凡,似對姬少凡那視死如歸的精神大大讚揚。
純陽子道:“咱們師兄弟三人也算盡了力,還是暫且回山,將諸事稟告師尊吧。”
四人將湖畔的數十具屍體都埋了,姬少凡跪在雙親和天、玄兩位長老的墓前不住地磕頭,他心中雖然悲慨萬千,但一想到純陽子的話,說大丈夫哭哭啼啼最沒出息,一定要拜高人為師,學成武藝,替全村人報仇雪恨,才不至於白生就了男兒之身,是以緊咬牙關不發一言。又向全村人的亡靈一一拜別之後,才舍得離去。
太玄三子傷勢未愈,暫不能禦風駕雲,四人人唯有像普通人一樣徒步向東北方向行去,姬少凡長這麼大以來從未出過村子,這一路上經過好多街市,他總是想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純陽子總是對他冷言冷語,十分嚴肅,他也不敢主動親近,雲中子這一路嘴上雖然不發一言,心中卻想自己道號為“雲中子”自然該是騰雲駕霧,高來高去的,那能如凡夫俗子一般受這長途跋涉,風餐露宿之苦,他心中自有計較又怎會搭理姬少凡,唯有衝靈子對姬少凡的請求無一不允,極盡庇護,衝靈子少年時一家人也俱被奸人所害,虧得他未遭大難,逃上了蒼梧山學成了一身高深的功法才得以報了血仇,同是天涯淪落人,就難免會親近些了。
行了六七日,終於到了蒼梧山腳下,但見山峰連綿,千刃排戟,萬壑開屏,氣勢雄渾壯觀,峭崖絕壁隨處可見,一條青石板回環曲折,直通山頂,山路兩旁蒼鬆林立,一陣陣山風從幽穀深處襲來夾帶著流泉瀑布的清涼與活力,四人頓覺身心大暢,不飲而自醉。
太玄宗千年以來傳下一項規矩,但凡上山者須得一步一步拾級而上,切不可憑借仙器功法舍力取巧,自家宗門子弟更須謹記遵從,不可忤逆,一方麵太玄宗領袖天盟,雄踞中原,門人弟子達數百之眾,這麼做是為了表示對太玄宗和宗主的敬意,另一種說法是太玄宗的開山祖師活了兩百多歲後在蒼梧山頂駕鶴仙遊,他功力實已超凡入聖,死後竟然英靈不散,仍舊遨遊於山間,護佑太玄宗世世代代香火不絕,因而其後的曆代宗主都傳下這一門規,以防驚擾祖師爺的英靈。
四人隨踏著青石板往山頂行去,正往上行了數百米,忽見前方山道上有一和尚正低著頭踽踽獨行,這和尚身材也不高大,穿著一件灰黑色的僧衣,不知是走得急了,還是因山風吹拂,僧衣的下擺不斷地上下翻飛。
純陽子暗想這和尚莫不是來自萬佛宗,欲上山拜會師尊,隻那萬佛宗主枯榮大師和虛雲、虛嶽、虛海等幾位虛字輩的高僧曾有過一麵之緣,這和尚倒是瞧著眼生的很,想必是枯榮大師的徒子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