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寒梅凝香香如故,故人離久久未歸(2 / 3)

麻衣和尚依然笑容可掬,拇指曲扣,化掌為刀,連削帶砍:“老不死的,看灑家怎麼剁了你的爪子,‘酒肉和尚剁雞爪,清蒸和酒真正好’——”寬嘴張開,肚中的白酒凝成一束,如利箭噴出。黃衣人旋轉身子,恰恰閃過,衣袖已粘了數點酒沫。酒束飛出近十丈,撞擊在青石上。石頭迸裂,青煙漫起,酒香四逸。

看到自己幹淨衣袖上被酒沫穿透的破洞,黃衣人惱怒不已:“該死的野和尚,竟敢在我麵前使出這般陰招,玷汙了我的衣服!”說著,破袖在胸前畫出半圓,一聲大喝,拔身三丈,淩空一掌迅疾絕倫朝和尚光亮頭頂拍去,氣勢駭人。“來得好!”麻衣和尚“哈哈”一笑,斜跨一步,雙手攏集,運氣在手,然後一聲大喝朝天擊出。“轟”的一聲暴響,勁力四處激蕩,土石飛揚,鬆針、樹枝“唰唰”掉落。麻衣和尚滿臉通紅,後退丈遠,強抑住翻滾的氣血,恨恨道:“老不死,你的‘驚天霹靂掌’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黃衣人在空中一連翻了幾個跟鬥落地,本來蒼白的臉色愈加蒼白。他眼瞼微閉,調理氣息,對麻衣和尚的話不理不睬。麻衣和尚催動真氣,在經脈裏快速運轉了幾個周天,然後彙集掌心一處,緩步向黃衣人逼迫過去。

黃衣人依然閉著眼睛,但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眼皮隨著逼近的腳步聲在跳動。就在麻衣和尚離自己隻有丈遠時,他雙目一睜,目光犀利如劍。“開山十八式!”,麻衣和尚圍繞著黃衣人,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雙手忽勾忽鏟,忽鍬忽斧,將黃衣人籠罩在綿綿不絕的招式中。黃衣人左衝右突,見招拆招,雖然不至於落敗,卻也心裏氣惱。隻見他雙目精光炬烈,猿臂一震,逼開對方招呼過來的招式,身子急遽旋轉,幻出十幾道身影飄渺不定。

“趙一亭,還我徒兒一命!”在繽紛的掌影裏,一掌蘊勢無聲無息遞出,在接近中間的一個身影時,麻衣和尚突然大喝一聲,猛擊過去。見自己的幻身招式被麻衣核和尚識破,黃衣人急忙一掌迎出,兩掌對在一起了,雙方的氣力互相對抗著。麻衣和尚另一掌伸出,也被黃衣人接住了。崖頂上恢複了初始的寧靜,他們兩人由比鬥招式拳腳,戲劇性地突然轉變為比拚內力了。純粹比拚內力往往為高手所忌諱,特別是高手間的打鬥,因為那是一種魚死網破的兩敗俱傷打法。而一旦對上了,雙方必然都調動全部內力,企圖先攻破對方的防線。除非兩人一刻不差地同時撤回內力,或有外力分開他們,否則先撤回的人,在撤的瞬間,讓對方的全部力量長驅而入,必將內髒粉碎而死。

兩人渾身衣服氣鼓,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變青,頭頂上氤氳蒸起,彌漫在他們周圍。雖然後悔,但已勢成危牆,隻能苦苦支撐著了。

就在這時,草叢裏鑽出一皮膚白皙五官清秀卻目光陰鷙的青年。他陰笑道:“無羈大師啊無羈大師,你追得我司馬玉幾乎無處躲藏,今天終於落在我的手裏了。嘿嘿,‘一怪二奇三僧四隱五大俠’,嘿嘿,四隱客中的兩隱今天要命喪我司馬玉之手,我可以命揚天下了。”他拔劍在手,一步一步慢慢逼了過去。

麻衣和尚倏地抬頭,怒目圓睜。司馬玉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後退幾步,握劍的手抑製不住地一陣顫抖,青劍“叭”地一聲落地。由於分神,麻衣和尚發現黃衣人的氣流侵入自己的經絡寸餘,急忙集中精神,催動真氣一點一點地將對方氣流逼出體外。

“這種時候我還怕什麼?”司馬玉自嘲地笑了笑,揀起自己的劍,再次逼近,寒光倏閃,一劍刺向麻衣和尚的胸口。

一聲淒厲的慘叫久久回旋在荒野裏,司馬玉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慘叫的怎麼會是自己,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身體怎麼會瞬間向後飛出數十步遠,然後重重地摔在結實堅硬的地上。他想不通,又極力想想通,但還來不及想通,人卻已經昏迷過去了。

一個戴著竹笠披著蓑衣的老翁,悄悄地站在鬆樹底下,手裏拿著一杆漁杆。漁杆不僅僅用來釣魚,原來還可以釣人!這次釣到的是采花大盜司馬玉。釣他的人竟然是天天在渡口擺渡的老艄公。

老艄公丟下漁杆,一個起伏到了了灌木叢後,回來時,一手掂著一樣東西。東西挺大的,但他一點也不顯得吃力。隻見他把左手掂的東西丟棄地上,然後雙手舉起右手掂著的物體,說了聲“二弟四弟,對不起了”,對準黃衣人和麻衣和尚膠連一起的手用力砸去。他們兩人大駭,幾乎同時撤手滾了開去。岔開了的氣流貫進那飛來的物體,一聲悶響,血肉橫飛。老艄公用別人的軀體解了他們騎虎難下的困境。

“好,好,你們兄弟倆真好,幾十年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在這懸崖上拚個你死我活!”老艄公冷笑著道。

喘息了許久,麻衣和尚終於開口了:“大哥,老不死的他竟然一掌拍死了我的徒弟小飛!”

黃衣人撣拭著身上粘住的肉末,聞言掙紮著欲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又坐在了地上。他冷冷道:“他該死!”頓了一頓,他繼續說:“他強暴民女,還在她身上刺了九九八十一刀;他迷上妖女小辣椒,不惜出賣中原武林行動機密給耶律鉦,導致陸飛羽一行三十餘人被元狗圍剿堵殺,沒有一人幸存。”說到這裏,黃衣人的眼睛裏幾乎冒出火來。

“放屁!人死了由你往他身上潑髒水。”麻衣和尚怒火難抑。

“四弟,我一直追查陸一行的死因,小飛確實難逃幹係。”老艄公搖頭歎息。

“這,這……就算小飛該死,也輪不到你老不死來處死他!”麻衣和尚瞪了黃衣人一眼,依然氣忿難平樣子,悻悻道,“我才是他師傅。打狗還得看主人啊!”

“你!你倒還有臉爭這個!徒弟那樣,你做師傅的有推脫不了的責任!”黃衣人冷笑道。

老艄公袖子一擺,厲聲道:“為一個不肖弟子、民族敗類而傷了兄弟的情分,甚至以命相搏,值得嗎?”聞言,麻衣和尚和黃衣人老臉上略顯慚色。

黃衣人問:“大哥,你怎麼知道我跟酒肉和尚在此決鬥?”

老艄公嗬嗬笑著:“有幾個人乘我的船,他們在船上策劃等你們兩敗俱傷時向你們倆下手。其中一人說到‘酒肉和尚’,我猜測是你,所以就跟蹤而來了。你們當時正打鬥著,我就先把他們點倒了。倒沒有想到還隱藏著一個采花大盜,四弟,你是怎麼得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