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
狹小的空間裏彌散著的，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凝重。
而這一切的來源便是躲在馬車一角的阿晚，打從上車起她便閉目不語，額頭上還綁著紗布條子。
幾日前溫吟弦便攜著阿晚與卓衡朝辰會合，一路北上趕往西京。此刻卓衡與溫吟弦在前頭駕著馬車，車身裏單餘下了阿晚與朝辰二人。
“晚姑娘……”
朝辰郡主撩開車簾瞧了一眼，見天色已晚便打開棉被往阿晚身上蓋著，輕言道，“夜裏很涼，你感覺可還好？”
阿晚緩緩睜開眼看向眼前的女子，雖相處數日，但仍時不時會被她的傾城之貌所震。
若說上天造物有天上人間，那此女也定是翹首，無人敢有非議。
明明已在外漂泊數日，她卻依舊沉靜端莊，連發髻也不見亂分毫，舉手投足間一股大家閨秀之氣渾然天成。
阿晚忽然覺得喉間有些什麼在泛酸，隻不冷不淡的別開眼，“叫我阿晚便好，不必客氣。”
朝辰郡主莞爾一笑，輕輕拉過阿晚的手，“若不嫌棄，你可願喊我一聲姐姐，也算是萍水相逢的緣分。”
阿晚沒動，手僵在那兒有些變扭，許久後才拉過棉被蓋過了頭，再也沒有吱聲。
朝辰郡主也不見惱，拉實在了簾子便探身到了車外，手裏多了件外衫。
“加件衣衫，別被山間的夜風吹出病來了。阿晚姑娘怕是累了，不如休息片刻可好？”
溫吟弦聽罷拉緊了韁繩，待馬車在路邊停穩當了望著朝辰淡淡一笑道，“連著幾日奔波你也定是累了，還是早些回車裏去歇息吧。”
朝辰郡主搖搖頭，遞過衣衫笑道，“吟弦是朝辰未來的夫婿，莫說受這些累，就算是隨著你過刀山火海，那也是做妻子的本分。”
溫吟弦抬手擋了一下呼嘯而過的夜風，衣袖下餘光卻朝車內瞥去。
卓衡原本早跳上了樹假寐了片刻，但忽然間就一驚，起身朝遠處探望。
在夜裏頭，即便是有幾分功夫的人也瞧得不那麼真切了，隻能隱隱看見大旗在風中搖曳，上頭印著奔騰出雲的巨龍。
“是皇城軍來了。”
一躍而下，卓衡指著山那頭皺眉道，“想必是你的影子早一步回了皇帝，才會在此處接應你。”
溫吟弦神色淡然，微微點頭道，“城外退兵了。”
卓衡四下環顧，有些不快道，“我帶著阿晚先走，可別遇上柴容那家夥。”
“別……”
溫吟弦不自覺的伸手一攔，怔了一怔後緩緩道，“還是讓我帶她回西京去，等你安頓好了再來接她便是。”
雖覺得有些怪異，卓衡卻也顧不了許多，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他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人匆匆趕到，馬兒剛站穩便跳到了溫吟弦麵前大喊道，“卓衡那混賬在何處！”
溫吟弦被震得耳朵有些生疼，長歎一聲道，“柴將軍，你來晚了一步，卓衡他剛走不久。”
“什麼！走了？可惡，卓衡別讓本將軍逮到你，否則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來人身著軍服，寬大的盔甲套在他的頭上顯得有些踉蹌，但那一張臉露出來卻滲著久經沙場的霸氣，一條刀疤橫過了半張臉，硬生生給他秀氣的五官添了幾分滄桑。
“柴將軍，此刻去追或許還能追上。”
柴容不在意的揮揮手，笑道，“皇上派微臣來此迎接溫公子，此刻回去怕免不了一頓皇宴。”
溫吟弦低咳了數聲，“勞煩將軍了。”
柴容躍上了馬車，笑喊道，“請。”
進了車內，溫吟弦見阿晚睡得正濃，便與朝辰擺了擺手，隨即放下了車簾。
馬車雖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卻是出奇的穩當，大抵柴將軍是個駕車高手，一路上出了滾滾馬蹄聲，再也聽不見其他。
晃蕩大軍被甩在了車後，直到城門被緩緩打開，馬車才放慢了速度。
“您可要先行回府換身衣裳再進宮麵聖？再則車內的另一位朋友也不方便入宮，你說可是？”
溫吟弦見柴容考慮的周詳，便隨他駕車回了丞相府，而剛到門口，早有一群人侯在了那兒準備伺候。
“少爺，郡主，你們可回來了。”
老管家撩起車簾，後頭立刻湧上來數人攙扶著兩人下車，而丞相與其夫人也已從府內走來，燈籠照得金子門匾更加亮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