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看著眼前一抹黑的東西,笑得有些僵。
她不挑食,至少在幾天前很不挑。
但自從醒過來以後,溫吟弦老是會端出些奇怪的東西給她吃,那滋味……
阿晚忍不住一記寒顫,手裏的筷子卻隻得伸向那盤東西。
“很難吃?”
溫吟弦放下手裏正擦拭著的青翎劍,似乎對阿晚滿臉隱忍很是不解。
阿晚急忙搖頭,拚命咽下嘴裏的飯菜。
不能說,不能說……
再奇怪也是溫吟弦做的,再難吃也比野菜強。
想起幾天前看見溫吟弦提鏟翻鍋的模樣,簡直驚得她夠嗆。
明明該是個衣袂飄飄,迎風吹簫的貴公子,卻忽然束起了發拔起了雞毛,下手抹雞脖子時連眼睛也不見眨一下。
“剛吃完飯不該喝茶。”
阿晚一驚,剛送到嘴邊的茶水抖掉了大半,趕忙放了下來。,
隨後一隻略冰的手抵在了她的額間,許久才移開。
溫吟弦眉頭微蹙,低聲咳了幾聲才緩過了神。
“再睡一會兒。”
壓下阿晚的肩,溫吟弦起身去放茶杯,卻是一個踉蹌撞在了桌沿邊。
“溫吟弦!”
可憐溫吟弦被忽然衝過來的阿晚又一次撲倒在地,後腦勺狠狠擱在了地上。
這一次是真被撞得犯暈,溫吟弦歎聲看著一臉無辜的始作俑者,任其壓得自個兒喘不過氣來。
“我說……”溫吟弦伸手敲向她額間,“你若是養足了精神就別一副病貓模樣。”
阿晚不滿得拉起他,撣掉滿身灰塵,“你也別在一邊逞能,幾天不沾枕頭你真當自個兒成仙了?”
不提還罷,這剛一說起溫吟弦就再抵不住睡意,躺下便沉沉睡去了。
阿晚毫無顧忌得注視著他的睡顏,指腹劃過淡淡的舒眉,停駐在了眼邊那枚淚痣上。
傳說眼角有淚痣的男子大都寡情,卻並非薄情。
想至此阿晚微微一怔,指尖又遊走到了他依舊微緊的眉宇間,輕輕劃了幾筆,然後驟然抽離。
眼淚忽然四散下來,剛用手背抹去卻又湧了出來,無奈沾濕了兩袖與衣襟。
“混蛋溫吟弦,幹嘛對我那麼好……我真的會舍不得走的……”
“你要去哪兒……”
忽然那雙清亮的眸子緩緩睜了開來,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怒氣,一頭青絲淩亂在榻上,寒意在唇邊蔓延。
“啊!”
阿晚朝後跳出幾步,急忙抹幹淨還在不斷滑落的眼淚,“你……你怎麼又醒了!”
“哦?”
冷冷一剔眉,溫吟弦起身向她走去,“你的言外之意便是若我再不醒,你就打算不告而別了?”
阿晚隻怔了怔卻沒反駁,抿緊了雙唇不啃一聲。
“好!好!好!”
連聲喊了三個好字,溫吟弦的臉色卻是越發青紫起來,哪裏見得好。
隻瞧見他狠狠拍向原本就不太牢靠的木桌,四條腿中的三條應聲而斷。
“溫吟弦你怎麼了……別別嚇我……”
幾乎是喘著大口粗氣,溫吟弦依舊瞪著阿晚,額間脖間掛滿了冷汗。
阿晚欲上前扶他,卻被溫吟弦一把推開,狼狽得摔在了地上。
天色漸暗,大有山雨欲來的趨勢,小屋裏更是灰暗起來。
溫吟弦半倚在一邊重重咳著,麵色卻如同著了火,緋紅中夾著灰青。下一刻,他忽然手撐著地大口喘息起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忍受著巨大痛苦。
阿晚愣了片刻,很快就回過神一把抱住了溫吟弦,不教他混亂中弄傷了自己。
她也不知這麼死命抱了多久,隻覺得懷裏的人依舊滾燙滾燙的,汗水把兩人的衣衫都給濕透了,可溫吟弦卻還是不斷得在顫抖,神色如同一個不知所措的孩童。
溫吟弦的指尖深深陷進了阿晚的手臂間,可她卻感覺不到痛,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屋外果然在頃刻間落下了豆大的雨珠,夾雜著轟天巨響的春雷,寒氣一下子包圍了四周。
忽然從淺淺的柵欄外跨進一道黑影,昏暗中看不清臉龐,阿晚隻能在電閃雷鳴的刹那直視他的眼眸。
傲氣,夾雜著不容藐視的淩厲。
雖隻是淡淡看著她,阿晚卻已忍不住顫顫發抖,仿佛那淡漠的神色中有一股力量,將她往不願回顧的深淵中推去。
他是誰……
阿晚不斷往後退,直到靠在了牆邊才鼓足勇氣狠狠瞪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