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韓笑的師傅,亦是前樓主的左膀右臂,天下錦樓有今日,前樓主占七分,傅南風則必占三分。
天下若談起此人都會提起八字:南風拂麵,天崩地裂。
“南風,別來無恙。”
溫吟弦望著傅南風的目光中沒有戒備,雖仍是淡淡的,卻多了幾分真意。
傅南風皺了一下眉頭,用稀疏平常的神情掃過溫吟弦的臉,”怎麼,毒還沒解?”
溫吟弦無奈一笑,搖了搖頭。
傅南風聞言,眉頭更緊了三分,”蕭祈難不成是吃素的,竟一點辦法也想不出。”
溫吟弦歎聲道,”也難為他了,明明是逍遙慣了的脾氣,卻硬是留在我身邊這麼多年。”
傅南風不再多言,隻淡淡道,”韓笑去了初靈寺,此刻那同你一道的姑娘應是被請回樓裏了。”
溫吟弦隻剔了剔眉,沒見一絲意外,”也好,那我同你回去便罷。”
傅南風的餘光掃過四周,頃刻見幾百號人就這麼消失無蹤,隻餘下一陣風塵。
溫吟弦緩緩走在前頭,後頭的四人都沒上前的意思。忽然溫吟弦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那個從頭至尾都未發出半句聲響的女子,”兮雨,阿晚就勞你費心照看了。”
“是。”
兮雨依舊一臉冰冷,看不透她眼底的深邃。
淡淡一笑,衣袂臨風飄飄,他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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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晚抱膝坐在廂房的角落裏,她知道門外有三個大漢守著,窗子也被封得嚴嚴實實,連半隻蒼蠅也甭想飛進來。
肚子又開始唱空城計了,阿晚從衣袋裏掏出沒吃完的長壽糕,一口一口的往肚裏咽。吃完了糕,她又掏出藏在衣袖深處的燒餅來,啃了一小口才發覺好硬,於是起身倒了被水,把燒餅浸在水裏泡軟了才推入口中。
廂房裏頭有塌無被,空落落的榻上隻鋪著一層薄紗,像是夏日裏頭才用的。可如今尚是初春,夜裏頭涼的很,阿晚蜷縮成一團才稍稍暖和些。台上的紅燭眼見著就要燒到底了,房裏昏昏暗暗的,阿晚的影子被照在牆麵上大了好幾倍,巨大的黑影幾乎快要吞沒了她。
阿晚睜眼瞧著梳妝台上的銅鏡,裏頭映出她的臉來。溫吟弦替她綰的發髻依舊好好的,臉上卻無故多了幾處青腫,是方才掙紮時留下的,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消下去。左肩的骨頭疼的厲害,稍稍一動彈就扯得腦袋發脹,不看也知那裏一定腫成小山那麼高了。
終於,紅燭燒到了末端,房裏陷入一片幽暗。
阿晚不敢合眼,就怕再醒來又不知被帶到了何處。忽然隻聽到一陣開鎖聲,她急忙躲到了角落,刀子緊緊握在手裏。
來人提著一盞燈籠,上頭寫著大大的花字。
“晚姑娘。”
房內重新亮起了燈火,阿晚抬頭就看見一個花衣婦人站在跟前,滿是細紋的臉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白粉,胭脂更讓她的唇像血盆大口。
“喲,晚姑娘怎麼躲到這兒去了。來,可得讓媽媽仔細瞧瞧,樓主可交待了要好好伺候姑娘。”
一隻老手摸上了阿晚的臉,勁道出奇的大。阿晚怎麼也逃不開,隻得仍她捏扁搓圓。
老臉笑得獻媚,眼底卻透著一股子不懷好意。
“你……”
阿晚剛想開口回嘴,下一刻卻隻覺得滿眼金星,心口像被火烤著,一陣陣的熱氣冒上了頭頂。
“姑娘別心急,這燈籠的煙裏有我們女兒齋的“風情”,聞了後就是貞潔烈女一會兒會成了放蕩野花。今晚姑娘開苞的叫價可不低,隻要乖乖聽話,保準你被爺們心疼死。”
阿晚死咬著唇,都咬出血來了,卻怎麼也沒法壓下愈發混亂的思緒。一狠心,她拔出刀就往自個兒胳膊上劃,卻被那老鴇一把擋住。
“哎呦,姑娘可別嚇媽媽了,傷了可怎麼得了。”
隻聽見老鴇喊來了幾個姑娘,把薄紗錦衫硬往阿晚身上套,最後還拔掉了她頭上的簪子。
“還給我!”
阿晚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那些人,眼裏隻有那支簪子。她伸手去搶,卻被強摁在了梳妝台上,接著便是狠狠一記耳光掃來。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安分點就少受點罪。”
老鴇冷笑著看向阿晚,瞧了眼那簪子,手輕輕一使力,轉眼間簪子便被掰成了兩截掉落在地上。
阿晚從縫隙中直直看著那兩截簪子,眼淚強忍在眼眶中硬是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