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卓衡的刀，那他必定是會回來的。
一個好的刀客，任何時候都不會放下自己的刀；若將刀給予了第二人，那就如同下了誓約——此生不棄。
得來全不費功夫……
大抵直到今日溫吟弦才真真體會到這裏頭的意境，世事竟有如此巧合，實在是天意弄人。
“一把刀換三十個包子。”
日光越發刺眼了，榻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懶懶伸了伸腰，餘光不在意的掃過他。
……
又一次被愣住，溫吟弦隻覺得眼角不住的在跳動，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忽然隻聽見哎呦一聲，女子疑惑的盯著自個的手腕，青中泛紫的瘀傷顯得很突兀。
但此時更為疑惑的似乎另有其人……
溫吟弦眉角微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不記得了？”
女子不解，反問道，“是你弄傷我的？”
溫吟弦把刀遞給了她，淡淡答道，“是你出手在先。”
此話一出，女子顯得有些質疑，但很快便釋然一笑，“那該算是扯平了，這把刀你若喜歡就拿去，不過……可不可以先填飽肚子，我大概又好多天沒吃東西了。”
大概？
溫吟弦心中一疑，但並未顯露出來，但誰想正喝著水的女子像猜透了他似的，眼含著笑緩緩道，“也不知是怎麼的，每次醒來都已經過了好多天，有時帶著一身的傷，或餓了好幾頓，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就像這次，我連怎麼到這兒來的都記不得了。”
溫吟弦披上外衫，喊來小二送上了一疊包子，幾盤清粥小菜，誰知兩個人剛動筷就挑中了盤子裏的同一塊醃蘿卜，且都沒放手的念頭。
女子眼眉一挑，故作大聲道，“君子不奪人所好。”
溫吟弦的筷尖“啪”的一下從她那邊奪過了蘿卜，待吃到了口裏才涼涼回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女子美目一瞪，甚是蠻橫的把菜全撥到了自個兒碗裏，隻留下一塊醃蘿卜放在溫吟弦麵前，之後便假咳了一聲，吃得格外斯文有理。
溫吟弦放下碗筷，手肘撐著桌麵，下頜擱在手背上，瞥了她一眼，後雲淡風清的問道，“若聖人見到此情此景，你可知他會說什麼？”
女子故作深沉的蹙眉，然後搖了搖頭，笑得分外得意。
溫吟弦指著那一塊醃蘿卜，頗為無奈道，“寧得罪小人，絕不得罪小女子。”
女子聽罷，竟起身朝溫吟弦作揖，恭敬的答道，“聖人所言極是，小女子佩服佩服。不知聖人尊姓大名，來日定上門去討教。”
溫吟弦吃下最後一個醃蘿卜，緩緩答道，“免尊姓溫，溫吟弦。不知小女子是何方神聖，會在這荒郊野嶺之地遇上。”
“我叫阿晚”，女子笑得無邪，“至於為何在這兒，我也忘了。不過既然遇上了也算是緣分，不如結伴而行，如何？”
“好”，溫吟弦的餘光掃過塌上的那把刀，問道，“不知可有第三人同行？”
“第三人？”阿晚搖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遲疑，“好像是有個人說過要來，但究竟是誰說的……”
溫吟弦指著刀，循循善誘道，“可是一個叫卓衡的人？”
“卓衡……對，就是他！”
阿晚像是幡然醒悟，愣愣的望著那把刀，轉而卻又望向溫吟弦，蹙眉問道，“卓衡是誰？我為何要等他？你又怎麼知道我在等他？”
溫吟弦目光一閃，“我來是接你去西京，卓衡在那裏等你。”
阿晚顯得很迷茫，捏著包子的手不自覺的鬆了幾分，“西京……”
溫吟弦垂下眼，指尖翻轉著刀身，嘴角緩緩泛起一抹淡笑，“他會去在那裏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