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前腳剛離開,塌上的人卻已有了動靜。
隻見溫吟弦瞬得飛離了軟塌,拾起散落在地的袍子,慢慢彈去了上頭的薄灰。原本那一身病氣竟仿佛在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淩厲的殺氣，眸子中泛著讓人摸不透的深邃。
就在這時,從窗外飛來兩個勁裝打扮的男子,兩人皆未敢抬頭,既已曲跪在了溫吟弦麵前。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血氣。
“手下辦事不力,未能手刃卓衡，請主子責罰。”
“既已知罪,我應無需再多言了，自去領罰。”
溫吟弦淡漠的踱到了門前,背對著他們,雙眼注視著庭院中一夜落盡的紅梅,不再言語。
“謝主子成全。”
溫吟弦連身也沒回,就欲徑直向外走去。隻是還未待踏出門坎,蕭祁卻已經先一步攔住了他。
“我若未發現,你打算瞞我到幾時?”
蕭祁直直的瞪著溫吟弦,嘴角泛著一絲冷笑,清俊的臉上盡是不滿。
溫吟弦微微低下了頭,不禁苦笑道,“何苦如此待我呢……我這命本就過不了明年秋末，還不如隨了我……”
“啪！”
暗紅的血沿著溫吟弦微腫的左頰滴落在地，蕭祁的手懸在半空沒有放下，眼中充滿了怒色。
溫吟弦還是沒有抬頭，他想走，卻一個踉蹌險些失了力。蕭祁像是早料到了，手微微一擋，溫吟弦就倒在了他的手臂間。
“還未到時候……你的命閻王還不會收，即使真要收，掀了地府我也給你續！”
“蕭祁……”
站直了身，溫吟弦低喘著氣倚靠在門沿邊，泛起了水氤的眼，看上去有些模糊。
蕭祁無奈的看著溫吟弦，轉身走進屋內，卻正瞧見了地上的袍子，心底不禁又是一歎。他掏出腰際的瓷瓶，拔了塞朝著茶杯中倒入了幾顆墨黑的丸子，任其化在半杯子酒中。頃刻間屋內飄散著淡淡的酒香，混雜著藥的氣味。
溫吟弦盯著那半杯子藥酒，苦笑了一下，心知是惹惱了蕭祁，他才又讓自己喝下這苦到及至的藥了。
“我要離開幾日，卓衡自數月前從暗部手中逃脫至今毫無音訊。此人即是靖王的親信，手中又握著十萬大軍的兵符，如今靖王正日夜尋找他的下落，若讓他先一步找到，隻怕不多日就將舉兵逼宮，西京內父親一人勢單，且皇上行將槁木，根本無力回轉。”
溫吟弦蹙著眉，勉強喝完了藥酒，蕭祁卻一字未說，隻是在一旁的案上低頭抄寫著。片刻後，他才將滿滿一紙藥方丟到了溫吟弦懷裏。
“橫豎都給我回來！
“一定。”
溫吟弦折起藥方，將其放入腰際，淡淡答道。
初陽透過窗紗零星散落在地，背著光，溫吟弦的身影顯得有些不真切。陰影遮去了他的側顏，而如黑夜般閃亮的眼眸，此刻閃爍著異樣的光。深邃的目光眺望著浩浩青空，隨之離去的卻不知是喜是悲。
魚沉雁落間，又一瓣紅梅悄然飄落在這亂世繁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