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要在裏麵等你嗎？”
一個身形嬌小的女人仰視著高大的王琠，羞澀地問道。二人憑借精雕細琢的石燈傾瀉而下的光，深情地凝望著對方。潾看到這一幕頗為驚慌，他認識這個女人。雖然是很久以前見過一麵，但是這個女人卻足以在他的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她就是謜的正宮，寶塔實憐。
潾這才想起，公主和丈夫分居後搬出來住了，而且她的住處正是祗侯司。眾所周知，寶塔實憐和她的丈夫關係不佳，而潾的兄長又一直仇視著謜。兩人在這裏低聲訴說隱秘的情話，這肯定不是簡單的會麵。潾不得不克製著心裏的別扭，豎起耳朵認真傾聽起來。
“現在還不行。”
王琠說道，他的聲音就像抹了蜜一般甜膩。
“如果這次的事情能夠順利結束，我們就能在明亮的地方見麵了，到時候見多少次都成。我也不用再埋怨這黑暗的籠罩了，因為它，我都看不清楚公主美麗的麵容。”
“此話，當真？”
話裏滿是撒嬌的語氣。她的嗓音原本就帶著嘹亮的回響，但此刻卻好像被什麼擋住了，顯得悶悶的。原來是寶塔實憐猛地撲進了王琠的懷抱，她的臉頰摩擦著他的衣領，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我還有什麼可以幫你嗎？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做。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事情，什麼都可以。”
“公主已經幫了我最大的忙了。幫我張羅我想要的會麵，還幫我召來我需要見的人。現在，我隻有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告訴我吧，嗯？”
“以後也能像現在一樣，一直呼吸著您這甜蜜的香氣。”
公主還不到自己胸口的高度，王琠便彎下腰把鼻子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咯咯咯，因為忍不住瘙癢，公主發出尖叫般的笑聲。她扭動著身子，更加用力地往他懷裏鑽去。這個場麵，聽著難受，看著也尷尬。潾躲在黑暗中，變得麵紅耳赤。一位是自己的兄長，一位是謜的王妃，所以藏在暗處的潾心情絕不可能舒坦。對於戀人來說，他們可能希望時間能永遠地停滯在這一刻。但是對於潾來說，他隻祈禱著宋均可以快點到來，從而結束這一幕。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王琠小心翼翼地將公主溫柔地從懷裏拉了出來。
“時間到了，請回去歇息吧。”
“你很快就會再來看我嗎？”
王琠往後退開兩三步，剛一放開她的手，寶塔實憐就迅速與他手指相纏，問道。
“那是當然。”
“成為王之後嗎？”
“也許吧。”
“我依舊是王妃嗎？”
“那還用說。”
兩人仿佛提前演練過似的頗有節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但是，簡短的對話在聽到某人假裝幹咳的瞬間戛然而止。貼在一起的手掌迅速分開，二人同時轉過身，看到宋均手足無措地轉動著眼珠子站在那裏。公主這才意識到，的確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她從王琠身邊離開，揮動著寬大的衣袖走動起來。經過宋均麵前的時候，她用餘光狠狠地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殺氣騰騰。
“沒眼色的東西！”
聲音雖小，卻很尖銳，震得人耳膜直響。在她消失之後，依舊留下了悠長的餘音。宋均緊縮著脖子和肩膀，直到確定公主徹底離開之後，他才跑到王琠身邊，說道：
“打攪了您寶貴的時間，真是惶恐之至啊。為了不遲到才盡快趕來的，結果闖下禍端，還請王公不要怪罪。”
“怪罪什麼，言重了。我還想怨你，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呢。”
王琠細心地將擁抱公主時弄皺的衣襟撫平，一邊不耐煩地說道：
“你是這樣，福壽也是這樣，還真是一群悠閑的人啊。明明知道今天這個會麵有多重要，竟然還這麼慢吞吞的。”
“福壽是……”
“沒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人。正好，他也來了。”
宋均不懂裝懂地插話道，潾的腦海中也突然浮現出一個名字。名字的主人是個男人，他正緩緩地走進院子。光照下泛著白光的富態臉龐上沒有一根胡須，顯得無比光滑。潾之前也調查過這個叫做“李福壽”的男人，他是高麗出身的宦官，深受卜魯罕皇後的厚愛。李福壽穿過院子，慢悠悠地走向等待著他的兩個男人。即使身上緊裹著裘皮大衣，他還是顫巍巍地直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