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瞧看一看嘍!大都第一名劇《女俠昭容》!清雅的歌曲,豪快的劍舞!讓人欲罷不能的作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街尾有個男子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叫嚷,一邊向路過的民眾分發傳單。他攔住由速卜,還不忘將傳單遞給緊隨其後的別乞。寫滿漢字和八思巴文[2]的小小紙張上還畫著一個揮舞長劍的美麗女人。從未看過雜劇的別乞對傳單上的宣傳標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男子身後坐著一名樂師,不絕於耳的琵琶聲也甚是合她心意。
“一定很有意思!”她情不自禁地低聲叫道。
不僅僅是別乞一人,越來越多的民眾在接過傳單之後都紛紛聚攏了過來。男子更是拔高嗓門道:
“比女人還要女人的旦角呂重步傾情出演!為您帶來飛簷走壁的神妙劍法!您將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呂重步,機不可失,各位千萬不要錯過!千載難逢的演出,隻在《女俠昭容》!”
別乞仔仔細細地看過傳單後抬起頭來。她暗下決心,定要在返回杭海前和由速卜看上一場雜劇。她的眼中閃爍著光亮,側頭望向由速卜所在的地方,卻發現身旁站著一個胖胖的男子,頓時慌了神。別乞四下張望,卻始終看不到她要找尋的那個人。
“天哪,他扔下我就走了!”
別乞呆站在喧囂吵嚷的街道中央,一時不知該往哪裏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與父母失散流落異鄉的迷童。她並未期待能和他像戀人一般溫馨地漫步街頭,卻也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拋下自己消失在茫茫人海。
--“那家夥絕對不會棄你於不顧。他真真兒是個有擔當的家夥。”
海山曾經如此信誓旦旦地對她說。別乞抽了抽發酸的鼻子,用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
“什麼擔當?!多虧了他的擔當我才會落得這般窘狀。”
別乞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她轉過身,重新折返回來時的路。
見別乞壓低著鬥笠,一邊埋頭自言自語,一邊走向二人留宿的那間客棧,潾才轉過身去。按說他本該在確認完別乞進入客棧之後再轉身離開的。自他帶上別乞離開杭海後,他便不得不顧忌別乞的安危。看似馬上就要將他派去大都的海山實則將他留在阿爾泰戰場長達兩年之久。海山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察八兒。本以為察八兒會和篤哇一起臣服於皇帝,不曾想卻予以激烈抵抗。不過,察八兒在戰鬥中被對手碾壓,他提出休戰,並最終選擇投降。直到海山因功勳卓著受封懷寧王,獲食邑[1]六千五百戶,才派他前往大都,因為他在戰場上已經充分發揮了作用。雖然去往大都的時間被推遲了許久,好在海山還是遵守了承諾,而且真的為他配備了一名讓人頭疼的監視者。
--“由速卜,我相信你的實力。別乞出了任何事,你都要負全責。我跟你說過的話都還記得吧?”
出發前,兩人單獨會麵於營帳之中。海山笑盈盈地勸酒,潾默默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奪門而出。大都之行的任務是探查皇室權威各自的別有用意和暗自合縱連橫的謀略,而反複強調務必要秘密執行這項任務的正是海山本人。至於海山為何差遣別乞隨潾一同參與如此重要而危險的大事,也隻能理解為是故意刁難潾。
潾並未追到客棧門前就匆匆轉身離開,這讓他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他再次加快了腳步,還有比別乞的安全更為重要而緊迫的事等著他去做。他沒有走向剛才經過的鬧市,而是風一般地奔跑於人跡罕至的偏僻街道和樹林裏,那雙單薄的嘴唇因為疲憊而漸漸沒了血色。
“此物若是被前王發現,微臣難逃一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