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茶昶皇子又怎會是等閑之輩。順利的路程是假象,絕對的假象。陽堂和早衣隻需要證實,而旋眸卻是要震驚地意識到,然後恐懼地真正認識茶昶這個人。——他們的馬車在寬敞的大路上猛然刹住。馬驚了,而緊握著韁繩的陽堂在毫不容易安撫了驚馬之後,看到了一對人馬。人馬不是很多,卻凜凜然令人不禁膽寒。坐在駿馬之上的人之中,隻有一位是皇族貴胄,其他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
茶昶坐在高高的駿馬之上,冷冷地望著月光之下這一輛死命奔逃的馬車。
“怎麼了,陽堂?”這自然是旋眸的問話。問過之後,她隨手一放碰到了早衣的手,卻發現早衣的顫抖如火如荼。她不禁問:“早衣,你怎麼了?”
早衣說不出話。
陽堂在和茶昶、和茶昶的心腹護衛們對峙。
茶昶不出聲,他的心腹護衛們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月光下,這樣的場合裏,隻有泠旋眸越來越驚恐的聲音在回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陽堂,為什麼馬兒不跑了?早衣,你為什麼顫抖得如此厲害?說話啊!……”
月光下的沉默依舊。
旋眸擋開粗布車簾,撲出馬車,捉住陽堂:“陽堂,告訴我!”
陽堂一手緊握韁繩,一手將旋眸擁住。他凝視著她。他必須要在此刻把這絕世美麗的容顏深切銘記。
“陽堂,有危險是不是?我們遇到了劫匪,是不是?”
陽堂伸手輕柔地撫摩著旋眸的麵龐。旋眸驀地住了聲。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還不敢承認。但是,陽堂敢。他低著聲,凝視著旋眸那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說:“旋眸,我們真正的訣別,來了……”
他們是兩心相悅的人,他們終生最大的夢想是和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他們也為自己這樣的夢想做出過努力,敢於觸犯皇權的努力。
陽堂太清楚這樣的努力一旦失敗,便要付出性命的代價。他並不怕死,但他可惜自己和旋眸的曼妙年華。假若他們不是泠家人,假若旋眸的畫像沒有被送入京城,那麼,他們或許早已是神仙眷侶,或許還有機會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旋眸……”陽堂的呼喚,生死邊緣時候的深情呼喚。
旋眸還沒有回過神來。她不知道“真正的訣別”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心裏已經感到了恐懼。陽堂鬆開了她,陽堂跳下了馬車,陽堂的味道越來越遠越來越淡。可是,她抓不住他。
“陽堂,你去哪裏啊?”旋眸喊,聲音顫抖。
陽堂回頭向著自己心愛的人微笑。她看不見,但他知道她感覺得到。他看向早衣。早衣噙著淚水,點著頭。她用這樣的點頭告訴陽堂少爺:她一定會好好地照顧旋眸小姐,不論要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一定會。
“你放過旋眸,我任你處置。”陽堂說。他走到茶昶皇子的駿馬之前的時候,抬著頭,求這個位高權重的人。
茶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冷冽一如冰刃,他的麵容寒冷一如冰霜。他把陽堂的麵容、眼睛、身形以及聲音都記下了,狠狠地記在心裏。
“你既然已經把旋眸帶在身邊,想必也是非常喜歡她。今日之事,我願意負上全責,我願以一己之性命,來消卻殿下之怒。”陽堂猛然下跪,“但求殿下放過旋眸!”
茶昶終於開口了,可是說出的話卻令陽堂不由得膽寒:“你沒有資格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