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午夜行屍(2 / 3)

那個胖子行屍走到離我們還有二十米的時候,他突然叫喂喂喂的叫了起來。我一聽這聲音有些耳熟,便對身旁的中田說,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行屍怎麼會說話?千萬不要誤傷人了。

中田翻了翻眼皮,說到,你真的是好了傷口忘了疼,昨晚我們遇到的那對情侶,那個男的還會講黃色笑話呢。

我糾正道,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罷,我又將槍口對準了離我們越來越近的那個胖子行屍。

隨著那個行屍慢慢的靠近,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可是這個人怎麼越看越熟悉,他媽的的,那不是二刀嗎?!二刀走到我的跟前,除了變黑了一點,其他沒有任何的變化。

二刀看到我,像是受苦受難的老百姓見到解放軍一樣,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張開雙臂,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我心想,這二刀不是死了嗎?當時可是親眼看著他被蟒蛇拖到草叢裏,哪有還能活的可能。眼前的這個二刀肯定有問題。

我端起槍,將槍口對準了二刀。我說,退後,退後,再退後,說,你到底是誰?

二刀頓時傻眼了,他說,兄弟,兄弟,我真的是二刀,真的是二刀啊。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還能活著,其實我也不相信我還能活著。但事實是,我真的沒死。那條蟒蛇把我拖到草叢裏後不久,它就突然死了,然後我就跑了。我真的沒死,我這的是二刀啊,兄弟。

我說,我知道你是二刀,但我不知道你是活的二刀還是死的二刀。這樣,我怎樣說你就怎樣做,行屍是不會轉彎,不會彎腰的。你做五十個下蹲,五十個仰臥起坐,五十個蛙跳。如果你做下來了,我就相信你的話。

二刀一臉絕望的看著我,對我說到,雲峰,等到我做完了五十個下蹲,五十個仰臥起坐,五十個蛙跳,那我真變成行屍了。

我說,少廢話,要做就快做,不能做的話我就開槍了。

二刀一聽到我要開槍,嚇得雙手抱頭,老老實實的做了五十個下蹲。二刀的身體實在太胖,平時走路都不穩當,做起運動來更是吃力。我一看二刀那搖搖晃晃,全身直打顫的樣子,就相信了他的話。

當他準備做仰臥起坐時,我扔下手中的槍,走到他的麵前,一把緊緊的抱住了他。我說,兄弟,我想你了。我和李瘸子都以為你死了,我們都快要崩潰了。你活著就好,活著我們就什麼都不怕。

二刀這才想起了李瘸子和次仁旺堆他們幾個。二刀問,李瘸子他們呢?你旁邊的這兩位是?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給講給了二刀聽。二刀聽完後,色咪咪的在我耳邊說,這個日本妞不錯,前凸後翹,我也正想通過婚姻來改良我下一代的品種。這個女人,兄弟我先預定了。

二刀的突然離去和突然歸來都有些讓我觸手不及,恍然感覺像是在做夢。但靜心一想,突然記起二刀在被那條蟒蛇往叢林裏拖時,益西娜姆給了那個蟒蛇身上一口,我估計多半是益西娜姆的那一口救了二刀的命。

此後,我們一行四人朝著有亮光的方向走。走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便走出了那片恐怖的叢林。在翻過一座小山坡後,卡瓦洛日神山終於出現在了我們麵前。陽光下的卡瓦洛日金燦燦的一片,肅穆得像是一尊釋迦摩尼像。我對著神山大吼了一聲,壓在心頭許久的抑鬱這才舒展開來。

我們順著小山坡往下走,一路上四處可見刻在石頭上的唐卡。這唐卡上刻著格薩爾王像,刻工精美,栩栩如生。從上百幅的唐卡來看,包容了格薩爾王當年征戰大大小小近百個部落、邦國和地區,縱橫數千裏的情形,其內涵廣闊,結構宏偉,驚得那兩個小日本目瞪口呆。

關於藏族的唐卡,我曾經聽益西娜姆講過。在川藏的民居裏,都會有一麵畫滿唐卡的牆。這唐卡其實不是用筆畫出來的,而是用手指沾著各色墨,一點點用指頭在牆上畫。畫唐卡最難的就是畫眼睛,如果眼睛畫的不傳神,那這就是一部失敗的作品。要想把眼睛畫得傳神,筆墨濃淡就得適中。

藏族人畫唐卡調墨都是用口水,在畫眼睛時,他們會不時的將沾滿顏墨的指頭放入口中,根據對佛的感悟進行調墨。這唐卡神奇得很,好多人畫著畫著就死了。

我聽益西娜姆講,她曾經在一戶藏家裏,整整三個月沒有出門。每天早上起來,喝點酥油茶,吃點糌粑就開始在牆上畫唐卡,一直持續到夜裏很晚。整整三個月,每天都是如此。好多畫唐卡的人畫著畫著就死了,其實大主要原因就是疲勞過度。

早些年,這畫圖的墨水都是從山中采來的天然之物。可是後來,越來越多的化學品墨水進入藏區,因為在畫眼睛時要把指頭放到嘴中調墨,很多人因此吸入大量有害化學物質,這也是畫唐卡的人命短的又一因素。

高原,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來到藏區後,我越發的感覺到生命如此之輕。忘不了色達天葬台上,人的身體像畜生一樣被肆意宰割;忘不了虔誠的信徒,一生都在朝拜,一生都在跪長頭,隻為了心頭的信仰。這金燦燦的高原,哪裏才是我們的歸宿。這遙不可及的天堂,究竟又在何處。望著遠方的卡瓦洛日,我的心潮起伏。在那裏,又會有多少考驗在等著我們?

真可謂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二刀這些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估計有些腦眼昏花,沒走多遠就摔了幾個跟頭。可是這廝心頭還盤算這那個日本花姑娘,一路狂險殷勤,一會要幫百惠背包,一會又采一朵格桑梅朵送給她。我心想這色字頭上一把刀,二刀看樣子是真被百惠迷住了,要是換到舊社會,這小子肯定又會做漢奸。

隨著海拔的降低,路邊的植被也逐漸多了起來。路旁,幾朵粉紅色的大花正在山坡上傲然怒放。這花和向日葵一般大小,嬌豔迷人,二刀一看到這花,頓時又來了精神,幾步跑到山坡邊,想要摘著一朵送給百惠。

我一看這山花豔得有些詭異,又聯想到前幾日我險些命喪吃人樹的經曆,我連忙叫住了二刀。這高原上,越是美麗,就越是危險,還是多留點心好。此時一隻大鳥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後,落在了那大花的花朵上。

和我猜想的沒有兩樣,那花朵開始慢慢合攏,那隻尾巴上長著花紋的大鳥沒有一點反應。說是遲那是快,一眨眼的功夫,那花朵突然死死的將那大鳥裹了起來。

我估計二刀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額頭上又冒出了幾顆豆大的汗珠。大鳥在花朵中掙紮了一會後就沒了動靜。十分鍾後,那粉紅色大花又再次盛開。隻是花的根下,多了幾根鳥的骨頭。

二刀一臉悲憤,突然抽出腰間的藏刀,想要把那棵吃人花給砍了。我拉住了他,說到,弱肉強食,這是世間的生存法則。這本來就是個你吃我,我吃你的世界,何必去較真。你還記得李瘸子在色達給我們講過的那句話嗎?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你看不到的,不一定就不存在。

我們在半山腰上走了半天,終於在一個轉角後,視線豁然開朗。遠眺前方,在雄偉的卡瓦洛日神山之下,有一個方圓近百畝的高原湖泊。

這高原湖泊就像是鑲嵌在大地之上的藍鑽一樣,亦幻亦真。陽光照在湖麵上,猶如童話世界。空中四處飄蕩的雲朵,倒影在天藍色的水中,飛鳥呼嘯而過,隻留下微微波動。風吹過,湖畔的格桑花輕輕搖擺起來。愛與恨之間離得很近很近,近得隻需要一個轉身,或是一個回頭。即使先前我們是如此的恨這個地方,但在那一刻後,我們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