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元之夜(2 / 2)

到了月明樓已近亥時,錦書正焦急地等在那裏,九阿哥低首勸慰,十阿哥一臉陰鬱,兩個小丫環站在旁邊,看見我們的到來,錦書急匆匆地向我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我,涕零如雨。十阿哥大聲叫道:“回來就好,可急死我了!”九阿哥最為冷靜,上前和八阿哥見過禮,詢問緣由。

炒豆兒先前還隻管在那裏搓手跳腳,見我回來了,竟哭天抹淚,口中住口的叫著格格。看到有這麼多的人掛心於我,我心裏一暖,也不由得熱淚盈眶。

錦繡在旁邊笑道:“好了,這不沒事了,怎麼個個兒哭天抹淚,象個花貓?快別哭了,錯在你們三人,就罰你們請我們吃元宵!”錦書等連連答應,眾人都說這個處罰有趣。

路邊攤上,我們幾人低頭吃著元宵,錦書一會兒要嚐嚐我的豆沙餡的,一會兒又把錦繡的芝麻餡端了過來,忙得不可開交,大家都取笑她,唯有錦繡道貌岸然,正襟危坐道“待會兒回了府看你怎麼交待?錦書正自喝著湯水,不提防嗆了一口,劇烈咳嗽起來,我連忙拍她的後背。還沒等她開口,十阿哥就搶著說道:“不如我和九哥同去向明尚大人解釋?就說咱們帶她們出去的,量明尚大人也無想法。”“不妥!”八阿哥斷然反對,九阿哥隻好愛莫能助地望向我和錦書。

這邊錦書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滿臉漲得通紅,氣喘籲籲地說:“怕什麼,大不了回去受罰繡花罷了,錦心,對不對?”我笑意嫣然,指了指我心髒的位置,說:“有難同當,甘之如飴!”“好一句有難同當,甘之如飴!”十阿哥難得的叫起好來。

八阿哥聞言和錦繡會意的對視一眼,說道“還是我和你姐姐送你們回去,也好說話!”眾人皆頷首稱是。吃完了,九阿哥搶著付完帳,八阿哥夫妻也隻好笑由他去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告辭自回宮裏不提,八阿哥和錦繡就送我們回府了。

果然,明尚夫婦並未入睡,正在側廳等錦書和我問話,見是八阿哥夫婦約我們出去,明尚隻說了句“小孩子辦事就是糊塗”,而錦書的額娘則頗有深意的看著錦繡,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叫我們三姐妹同回內室,有話對我們說。明尚請八阿哥在外間品茶相候。

到了內室,錦書的額娘吩咐侍婢先行告退,語氣嚴厲,語重心長,的開口:“今日之事,錦繡不必替她們掩飾,每人回去繡個手帕,三日後給我看。”聽到此處,我和錦書不由相視一笑,錦書的額娘“咳”了一聲,我們趕忙又低下頭來,隻聽她說:“二月裏選秀,我已經向戶部申明錦書因母族係覺羅之女,免予參選。”

我感到又悲又喜,悲的是身不由己要去選秀,喜的是錦書可以跳出樊籠了!心裏如打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時就聽見錦書說了一句,振聾發聵,穿雲裂石。“不可!”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她,我伸手去扯她,她反而用力握住我的手,“我要和錦心一起參加選秀,求額娘成全!”說完,鬆開我手,竟向她的額娘行了大禮!我急著想去阻止,“阿牟(滿語伯母),她昏了頭,語無倫次,不知自己在做什麼?”錦書複握住我手,淡然一笑,用另一手指了指心:“有難同當,甘之如飴!”錦書的額娘不露聲色的看著我們,錦繡剛想說些什麼,她揮手止住,說:“錦書是個好姐姐,我這做額娘的還能說什麼,由她們去吧!”

後來,我和錦書抵足而眠,問她為何做此抉擇,她笑點我頭,說:“咱們是姐妹,自然要護你周全!”夜闌人靜,月光水般傾瀉入屋,溫柔地籠照緇衣,我望著熟睡的錦書,心中默念,“得你為伴,我複何求?”

附注:查家茶樓又名查家樓,後改稱廣和樓,就是現在的廣和劇場。位於清代京城繁華的前門外肉市。原為明末大鹽商查氏私人花園。康熙曾到此看過戲,並賜台聯:“日月燈,江海油,風雷鼓板,天地間一番戲場;堯舜旦,文武末,莽操醜淨,古今來許多角色。”康熙二十八年(1689)《長生殿》全本曾在此演出,適逢佟皇後喪葬期間,觸犯禁忌而掀起了一場風波。而月明樓據說是北京另一戲樓,已不可考。但我查史料發現,梅蘭芳和齊白石都說早先名為月明樓,所以就借用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