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詞過於沉重,太煞風景,連錦繡都看出一二,遂一語驚人,“管他李易安是誰,阿瑪給取的名字,叫都叫了十幾年,還能有錯,若不是好的,那姓李的也不會寫出來了。”
“朝日照北林,初花錦繡色。《玉台新詠》也有八嫂的名諱,前兒念書的時候九哥和我還將這首詩指給八哥看呢。”一直在低頭沉思的十阿哥甕聲甕氣地說,九阿哥也是隨聲附和,錦繡接道:“你們和阿瑪自然是有學問的人,我也不懂,不說旁的,這五髒廟祭過了,也要到處轉轉,消散消散。”
錦繡說著,便上去牽著我和錦書到了內室,摒退左右。見錦繡一臉慎重,我不由得犯了嘀咕,錦繡用陌生的眼光看著我,不言不語,我心中慌亂,猜測莫不是這幾日得意忘形,做了許多惹詬之事,讓她看出了什麼端倪。可是這非我所願,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一個現代人,也不會藏頭掖尾,隻怕是圈不住性子,露了馬腳。忖度再三,也沒個計較,隻能是見機行事了。
“錦心,前兒我也說過你大不同了,且當你大病初愈,我不計較。錦書,性子毛燥,額娘和我為你操了不少的心。俗話說,長姐如母,雖說我不是你錦心的親姐姐,可咱們三個自幼就在一處,比親姐妹還親,你們都是大人了,心中的經緯隻怕比我還多,轉年二月就要大選了,無論結果如何,這些日子,額娘和我的意思都是,少惹事生非,多在家做做女工什麼的,沒得讓人笑話了去。”
錦書反駁說,“姐姐出閣前在家也是個淘氣兒的,偏要管著我們,就因為大選了,沒選上還好,若是進了宮,可就再沒有出頭之日了,還不得多玩兩日,賺夠個本兒再說。”
“快別說這大逆不道的話,小心我告訴阿瑪揭了你的皮,若非額娘囑咐,我還不想管呢!”錦繡正容厲聲道。“依你這性子,就算進得宮了,也討不到什麼好來,到時還不得家人出麵斡旋?”
錦書搶白,冷笑連連“你放心,若是真遭了事,必不會連累你的多羅貝勒,誤了你們的大好前程。”頓了頓又說,“可恨我不是一個男子,沒法子建功立業,生成個女兒身,偏還要受這些閑氣,選秀有什麼好的,不還是那皇帝老兒的障眼法,宮裏都一堆女人了,還耽誤咱們的前程!”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打在錦書的臉上,我不由“啊”的尖聲驚叫,急忙站在兩姐妹中間,錦書的半邊粉臉立時紅腫了起來,錦繡愣愣地杵在當地,麵色慘白,眼睛紅紅的,錦書恨恨地看著姐姐,發絲零亂,雙手握緊拳頭,指節泛著白兒。
“這樣忤逆的話休得再提,你自己不想好,我奉陪著,可咱們還有阿瑪額娘,你就不能為他們想想?”
看著錦繡表情沉痛的臉,我扯了扯錦書,對錦繡道:“錦繡,你家常也說,咱們三人是好姐妹,錦書也是無心的,可仔細思忖,其實她說的未嚐不在理兒?但這隻能是想頭罷了,今天不妨說出來,痛快一下也是好的。”
錦繡微歎了口氣,淒婉的說:“禍從口出,言多必失,你看額娘平日裏不苟言笑,我每常兒任性,額娘也是耳提麵命,不肯辭色,出閣那日,別人額娘莫不是說些夫綱婦德之事,額娘卻抱著我,單單說了四字,謹言慎行。我又怎麼會不明白額娘的意思?錦心,錦書,誰讓咱們生為女子?”錦繡語聲及至微不可聞,那淚卻順著白玉無暇的臉頰紛至落下,我隻覺得從沒象今日這樣無能為力,一時間,絕望的情感緊緊攫住我心,呼吸也變得困難,而這淚早已是千行,錦書大慟,哭著撲進錦繡懷裏,不不住聲地喚著“姐姐,姐姐!”
錦繡無言地也攬我入懷,大家都不作聲,任淚水在臉龐肆虐。直覺好久沒有哭得如此暢快,真情願把所有的不快全部哭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