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八阿哥府裏就下了貼子,邀齊了明尚一家遊園,想是兌現前日所說,未幾,錦繡的貼子也隨後而來,邀的卻是家中女眷,說是園中臘梅開得正好,姐妹們正好踏雪言歡,等老媽子把話講完,我還保持著驚訝的狀態,怎麼是個“活貼子”?沒有書麵邀請嗎?與人相詢,才知滿清矜貴的格格大都不通文理,看來古代女子真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啊,想起穿到這裏以來的尋書之旅,也就釋懷了。
本來做為書蟲的我,最大的痛苦就是無書可讀,好容易央求炒豆兒找幾本書來,也不過是些《女誡》、《女範捷錄》之類的書,待向錦書相托,錦書居然瞪著一雙妙目,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妹莫不是病糊塗了,咱們隻要略識些字兒,看得懂幾篇帳本罷了,雖然少時阿瑪也為我們姐妹延席請師,也隻是讀了《女學》、《列女傳》那麼幾本書,額娘也說,女孩兒家最是清貴,莫讓閑書移了性情,我每常還有反駁,額娘還讓我向妹妹請教,妹妹那貞靜的性格我還真是羨慕不來呢。”得,我倒,看來真是一本《紅樓》誤平生啊,書中那些才高八鬥,出口成章的寶姐姐林妹妹們,難不成是曹雪芹的yy大作?無奈,我也隻好耐著性子,硬著頭皮看起了《女範捷錄》,《統論》、《後德》、《母儀》、《孝行》、、一篇篇看下來,等翻到《貞烈》我已是勃然大怒,“忠臣不事兩國,烈女不更二夫,故一與之醮,終身不移,男可重婚,女無再適。”tnnd,這書還真是毀人不倦啊,這封建社會哪裏人呆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屠戮婦女之地!索性把書丟開了,免得一時怒發衝冠將它們毀屍滅跡。隻是這地方真是一分鍾也不想待了,回家的信念更為堅定不移,怎奈無從下手,路漫漫,修遠兮!吾上下,求索不得兮!
“格格,格格”好不容易從悲哀的心態中恢複過來,炒豆兒可謂是居功至偉,“格格下車了,到了!”“到哪了?”對不起,餘波還在,“大格格府裏啊!”炒豆兒一臉不屑,那廂錦書也是一臉同情的看著我,好象我已病入膏肓。笑一笑敷衍了事,便決定下車來一探究竟,雖說是八阿哥開府沒有多久,可庭院開闊,裝飾繁複,雕梁畫棟間,頗有王者之風,由於是女眷,並未從正門下車,直接進得內庭側門,錦繡迎在那裏,喜氣洋洋,且論八阿哥剛剛開府,就憑其是最年輕的多羅貝勒,妻隨夫榮,錦繡也是得意非凡!
“兩位妹妹來得遲了,還不快隨我來。”說是遲,那時快,錦繡一手一個攜了我和錦書就走,錦書還能跟上步伐,可憐我這不幸的人,早上炒豆兒給我上的盛裝,又給我穿上了花盆底鞋,說什麼出席大場麵就得““踩寸子”,這種鞋底中部以木為之,上敞下斂,成倒梯形似花盆,依我看倒如上刑,看錦繡,錦書走起路來嫋嫋婷婷,輕盈嫻雅。而我幾乎是一步三搖,身若紙鳶,晃晃悠悠,毫無美感可言。好不容易緊趕慢趕到了宴客廳,早就是能力承受的極限了,錦繡又毫無征兆的甩手離去,我也就撲通一聲跪到在地,且不說那硬硬的地磚如何蹂躪了我的膝蓋,就聽得“撲哧”的聲音傳來,接著就聽見有一人爽朗大笑,聲震屋宇,我顧不上安慰自己可憐的膝蓋,怒氣勃然大發,抬眼環顧四周,眾人都是一臉忍俊不禁的樣子,礙於禮節,俱強抑笑意,就連錦繡也直管催促小丫頭上來扶我,單有一人,濃眉大眼,身形頎武,在那裏暢笑淋漓。好個粗魯的家夥!笑吧,讓你笑個夠,“孔子雲非禮勿視,不知這位爺有無聽過?”我也顧不得行禮請安,先冷冷的問向這個愛笑的家夥,那人倒挺配合,笑聲戛然而止,隻用漆黑幽亮的雙目注視我,眉宇間,有疑惑,有驚喜,有不恥,這是什麼表情?此時室內一片沉寂,我才猛然省悟自己一時失察,如此意氣用事,隻怕是有悖常理。“妹妹因著前幾日大病了一場,身子弱了一點,難免有失儀之處,還請諸位爺包涵。”錦繡話說間,小丫頭已經扶我走到錦書身旁,我也順階而下,同錦書一起向大夥請安行禮。落了座,鬆口氣,還是覺著周遭怪怪的,眾人也都不知說什麼,“八哥,前幾日我覓了一樣好東西,明兒得空,必請八哥過府一瞧。”有人率先打破了靜默,我連忙感激地望向他,不看則已,一看竟是那個粗魯小子,算你有良心,暫且放你一馬,我斜睨著他,碰了碰錦書,好個善解人意的錦書,立即低聲向我報告,“這位是十阿哥,坐在他邊上的是九阿哥,也就是咱們的表哥,都是和姐夫極好的兄弟。”哦,原來他就是錦書的未來夫婿啊,我立時興致勃勃,上下端詳,興味所至,渾不覺得已招人側目,那個十阿哥居然對我一臉鄙夷,我難道又有什麼不妥之處?我回過頭來,見錦書等一眾女眷,都是低眉斂目,甚少交談,就如醍醐灌頂,這會才是真正明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萬惡的舊社會啊,女人自小到大舉止動作一顰一笑都要做到符合封建禮教的規範,今天的我能不被他們看成異類嗎?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也開始如老僧入定,不敢張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