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梅徹底垮了。
不垮由不得她。誰讓她是女人呢,誰讓她又是一個成功女人。有哪個成功女人能經得住劉大狀這種男人的“折磨”?是的,折磨。劉大狀再次出現在唐雪梅麵前時,唐雪梅簡直驚訝得要叫。劉大狀居然花將近一萬元的巨資改變了自己。以前劉大狀粗粗糙糙,甭說是不修邊幅,簡直就是臭泥鰍一個。可這一天,劉大狀完全變了個樣。一套淺灰色西服,質地絕對精良,唐雪梅眼睛毒,一眼認出那是皮爾卡丹。一件雪白的襯衫,一下把他粗糙的臉映得有了文靜氣。一雙鋥亮的皮鞋,不用說也是名牌。唐雪梅大瞪著雙眼看了劉大狀好長一會,感覺來了天外怪物。如果說劉大狀以前是地痞兼流氓,流裏流氣那種人,這陣就是紳士,而且絕對正宗,看不出破綻。如果以前劉大狀讓人誤以為是司機或廚師,這陣,他就太像大幹部了。唐雪梅一邊感歎人是衣裝馬是鞍,一邊又懷疑,難道土鱉子戴上禮帽,就真能成大腕?劉大狀卻開口了,他居高臨下望著唐雪梅,眼睛十分惡毒,盯了好久一會,忽然歎息一聲:“唉,你做什麼不好,幹嘛非要做幫凶,可惜,太可惜了。這麼漂亮一個女人,擱哪兒都讓人愛,可你非要把自己變成一個賤女人。”
唐雪梅氣得嗓子冒煙,卻又奈何不了劉大狀,隻好用力扭過頭,以示對劉大狀的輕蔑。誰知劉大狀繞了一個圈,原又站到唐雪梅麵前:“唐老板啊,自己髒就行,幹嘛非要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白扣了吧,哈哈。你以為你能把髒栽給朱書記,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太小兒科了。”
唐雪梅揚著脖子,堅決不跟劉大狀對視。朱天運這邊的消息她已聽到,是辦案人員告訴她的,現在劉大狀重新提起,就是想瓦解她的意誌。他瓦解不了!
劉大狀居然動了粗,猛一下摁下唐雪梅的頭:“不想聽是不是,還給我裝是不是?唐雪梅,你老實點。別以為有人罩著你,做夢去吧。你跟謝覺萍一樣愚蠢,成了人家玩物還替人家堅守秘密。傻啊,你們這些女人真傻,真還以為自己成了他的女人,別人不敢碰你。”
“劉大狀,我要告你誣陷!”唐雪梅終於喊了一句。
“告我?告我什麼?告我造謠,告我亂說你跟男人發生關係?你什麼人,你裝給誰看,誰又會相信?要不我現在把律師請來,你馬上告?”
“劉大狀,你簡直就是土匪!”
“不,我劉大狀現在是紀委副書記,我現在的中心工作,就是讓你懸崖勒馬,浪女回頭,好好把你做的事說出來,然後考慮要不要給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唐雪梅心裏咯噔一聲,劉大狀當了紀委副書記?不會吧,絕不可能!可是……就這樣“折磨”了三天,唐雪梅垮了,一個女人是經不起別人這麼連貶帶損的,唐雪梅多高傲一個人啊,居然要三番五次受劉大狀這種折磨。加上她心裏的期盼終於落空,到現在,柳長鋒這邊毫無動靜,既不暗中派人給她送信,也不托關係把她拯救出去。她不得不想,她究竟是他什麼人?可氣的是就在這節骨眼上,劉大狀又說出另一個女人,告訴她好個男人早把她忘一邊了,眼下正跟這女人打得火熱。說別的女人唐雪梅或許不信,這個女人唐雪梅信。柳長鋒垂涎她不是一天兩天了,曾經當著她麵,就對這女人暗送秋波,甚至……
這張牌一打出來,唐雪梅就再也撐不住了,垮了,於是,有關銀橋公司的前前後後,包括怎麼在駱建新等人的授意下,利用業務之便,大肆侵吞國家資產,然後又以跟外國公司合作名義,將數額巨大的款項一筆筆轉出。
唐雪梅交待了一天一夜,四名筆錄人員記得胳膊腕都發酸。那本被她藏到辦公室牆壁夾層的帳薄,也終於擺到了紀委書記趙樸麵前。
唐雪梅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她在交待問題的時候,一句也沒提柳長鋒,將所有問題全部推到了駱建新身上,給人一種錯覺,好像她是駱建新的情人或者下線。不過她還是露了破綻,無意中就又扯出另一個人來:海寧區區委書記高波。
這倒是個新突破,之前誰也沒想到,高波會掉進這灘汙水裏。
消息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柳長鋒耳朵裏,柳長鋒叫苦不迭,他哪是不管唐雪梅啊,他就是動作慢了那麼半拍。之前柳長鋒對唐雪梅信心滿滿,他們這條線上的,不論是誰,在最初結成同盟的時候,都要按“組織”規則宣誓,就是一人犯事一人當,決不牽扯別人,否則,不但你自己沒了活路,你的家人也沒了活路。這不是聳人聽聞,柳長鋒第一次跟這條道上的人聯係時,就當著蘇小運麵,舉起過拳頭。這條道上隻認誠信,不認你是市長還是省長,大家玩的就是一個“義”字。要不然,謝覺萍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某種程度,謝覺萍是給大家做表率。但柳長鋒還是要打撈唐雪梅,不是怕她多嘴,關鍵是他不能失掉這個人,他的機密唐雪梅掌握得太多了,他的錢唐雪梅也知道得太多,至今沒有轉出的幾筆,就是困在了唐雪梅這裏。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他設法打通各種關節試圖往裏安插人時,朱天運突然來了這麼一手,把他計劃全部給打亂。等再通過其他關係往裏滲透時,晚了,一個劉大狀就顛覆了他全部計劃。
唐雪梅這邊剛崩盤,蘇小運的電話就到了,一點不客氣地訓道:“好啊,柳大市長,這下你滿意了吧?”柳長鋒氣得牙齒咯咯響,小小的副省長秘書,現在也敢用這種口氣審問他了,可是他自知理虧,不得不帶著檢討的口吻道:“大秘書啊,意外,這是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