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流裹挾著滾燙的溫度鋪天蓋地而來，鼻腔裏充斥著焦糊味和濃煙嗆人的氣息。
消防隊還沒有趕來，四周遠遠的聚集著看熱鬧的人。
紀元白看著麵前朝自己吞噬而來的火舌。感受到滾燙灼人的溫度在身體上炙烤著，不斷的有人喊“不要靠近”，卻也沒有人敢過來拉他離開。
“我剛才還看見老張媳婦進去了呢！”
“我也瞧見了。好像還沒出來！不會是死在裏麵了吧？”
後麵傳來討論聲。紀元白瞳孔一縮。
這種偏遠小鄉村。消防隊一時半會根本來不了。
而張嫂，是唯一的線索。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井上。紀元白大跨步的走過去。打了桶水，迎頭澆下，從頭淋到腳！
將外套脫下捂住口鼻。紀元白在一片驚呼聲中，直接衝了進去！
外麵的聲音在大火“劈裏啪啦”的聲響中瞬間消失不見，目之所及都是殷殷血色。
他不能張口喊以免吸入煙塵，隻能四下搜尋。眼尖的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身影！
是張嫂！
紀元白走過去。半蹲下身，看見她緊閉著眼睛。連呼吸都若有似無。紀元白來不及多想，伸手就要把她抱起。
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動作。
“紀。紀先生……”
張嫂艱難的睜開眼睛，也不知是被煙熏還是知曉自己已經活不下去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對不起，我一時鬼迷心竅。想為兒子攢一點學費，才會，才會對盛小姐做出那樣的事……”
她抬了抬另一隻手臂，似乎想要從口袋裏掏出什麼東西。
紀元白幫她把東西拿出來，是一個燒焦了一半的筆記本，裏麵還夾著一張紙，像是一張支票。
“這是她給我的，現在我還給你……下毒的事情不是盛小姐做的，是……”話音未落，橫梁狠狠的迎頭砸了下來！
張嫂不知從哪裏來的氣力，猛地推開紀元白！
“砰！”
木頭落下，最後一絲聲音，消弭在空氣中。
紀元白緊攥著筆記本，看著張嫂已經看不出模樣的臉，被火焰吞沒，化作焦黑色的屍骨，終究還是轉身離開。
水不斷的噴落在火上，將屋中的大火一點點撲滅。
紀元白站立在門口，看著燒斷的房梁，和被抬出的屍首，帶著散發出皮肉烤焦後的惡臭氣息，被抬上了車。
有警察來做筆錄，很快認出他是鼎鼎有名的紀氏總裁，不敢再多加叨擾。
紀元白走到角落，打開筆記本。
上麵歪歪扭扭的字，都出自張嫂的手。一個小學文憑的保姆，卻認認真真的記下了每一筆孩子生活、上學要用的費用。
支票順著他打開的動作滑落在地上。
紀元白撿起支票，看著上麵完全不同於張嫂寫出來的清秀，這字體熟稔到就算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模仿出來。
因為他總說，她是字如其人，一樣清秀美麗。
如今上麵的金額數，卻像是張開了口，在放肆的嘲笑著他。
紀元白猛地將支票攥緊掌心，一用力，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刺痛。他低下頭，這才發現手臂不知何時被燒掉了一大塊皮，暗紅的血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
此刻他眼前，隻有一張臉，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裏。她看著他，尖尖的下巴和消瘦的麵孔格外蒼白。
她張口，滿目蒼涼：“你從來不曾相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