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我那太子師兄竟也喜歡蹲到屋頂上吹風。”黑衣少年大大咧咧的在他身邊的瓦礫上坐下,用胳膊碰碰他:“太子妃省親,我要護送出帝都,一日不見,生我氣了?”
轉頭對上那雙漆黑無邪的雙眸,笑彎的眉眼和唇角跳動著灼灼月華,一輪圓月自他身後升起好似,他便是與這月格格不入的夜色。
東流水淡淡道:“知道你忙。”便又轉了頭繼續看著宮廷夜色蒼茫。
摸摸腦袋笑的有些傻裏傻氣:“若你願意與我一起忙,便帶你在身邊。”
“不用了。”
“這是怎麼了?誰惹流水生氣了?要不要我明日帶你出去散散心?”
白衣少年遙指東南夜幕的一顆明星:“看到了嗎?啟微星動,羽化劫灰。”
良宵望著黑藍色的夜空,那顆啟微星尤其明亮,蹙眉:“就是天下大亂也和我沒有關係,你我樂的逍遙。”
伸手為他撫眉,纖指修長柔嫩白皙,“縱是天地覆滅與我無關,倒是你,你的師父酒妖,枳丹,你的義父呼邪,你的師兄,那個頑固太子。哪一個不是與這天下息息相關,若說酒妖枳丹不是朝上之人,恐怕你也知道酒妖殷昭華本是皇室殷家堡的少堡主,而枳丹作為禦木仙子已然為皇室奉命。”
他說的不無道理,曾經將自己定義為江湖遊俠,以為終此一身都要像他那酒妖師父一樣仗劍天涯。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那便是一個流浪俠客的最終歸宿吧。以為自己進入禦前驍騎軍純屬一時貪玩,現在想起似乎預謀已久。
他笑了,灑脫的黑衣少年攬過身邊的人,眨眨眼不勝調皮道:“若流水屬於這天下,我便保這天下,若流水棄了天下我便隨流水去了。”
東流水一怔,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看他明亮的眸子璀璨斐然默不作聲,直到感覺那人收緊了鐵臂方囁嚅道:“我是禦蝶宮的少主,就是天下亂了也波及不到我,你覺得我願保這天下嗎?”
“會的。”他笑,霸道的讓那玉一樣溫潤的少年靠在懷裏“流水心地悲憫定會保這天下,就是化身成魔要這天下我也雙手奉上。”
“嗬嗬,你說的什麼,若被你那太子師兄聽到了還不知又會怎樣黑著一張臉。”
這具身體精瘦,但是很結實挺拔,東流水靠在他的懷中竟有種穩妥的感覺。
良宵卻是不敢有別的動作,他本是禦蝶宮中的無知少主,偏偏沾惹了世俗的塵垢,自己對他隻是單純的亦兄亦友?
壓抑著那種不知名的情愫終有一日會噴發吧?這個人,他不會放手亦會幫他擋住所有。
“良宵大人!”樓下是女庚的聲音“少主,有人來找驍騎都統。”
依偎在一起的二人禁不住一怔趕緊離開對方,良宵幹咳一聲,微黑的臉膛一紅揚聲道:“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便聽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是太子殿下找您過去議事,奴才不敢耽誤。”
“無非是明日迎太子妃回宮,我都安排好了。”所謂的安排隻不過是讓手下的兩位副都統全權負責而已。
“奴才本不該多嘴的,但是來了好些大人隻怕這會兒正等著您呢。”
東流水拉拉他的衣角:“去吧,別讓那個太子又說我騙你玩。”
訕訕一笑:“也罷。”說完竟將他抱在懷裏,倒踩七星,眾人隻看到似有黑色大鵬摘月而下,那兩人便翩然落地。
良宵摸摸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年,笑道:“你便不要在上麵吹風了,身子才好。”
點頭,那人已經遠離視線,此去,必是和啟微星有關吧?
不知前路如何,但願這人一如彼時的單純傲然。
樂陽郡,郡主府
無人通報,便見到那人突兀的出現在麵前,昒昕一手扶額,一邊歎氣。
樂陽郡郡主一家難得沒有別人的打擾聚在一起吃飯,見到突然闖入的人麵麵相覷,麵前的人一身錦衣玉袍,身姿英挺,儀表不凡。想遍了樂陽郡所有世家公子,也沒想到這人中之龍的公子來自誰家,看著女兒的表情,無聲問道:你認識?
昒昕點頭,用小狗一樣的眼神可憐巴巴的望著麵前的男人。
了然了,郡主夫人趕緊道:“你,你是女婿吧?”
長紹尷尬的幹咳一聲:“此乃皇太子殿下。”
樂陽郡主趕緊擱下碗筷起身行禮:“臣,樂陽郡。”
“不必拘禮。”那太子彎身親自將他攙起,眉目淡然帶著難以接近的冷酷,昒昕明白他這表情已經算是好的了,拿了筷子夾菜,不去看他。
郡主夫人樂了,“真是女婿?那些個婆姨雖羨慕我家女兒貴為太子妃,背地裏還不知道因為女婿容貌醜陋說了多少壞話了,如今見了,這哪裏是凶神惡煞的醜陋不堪,全國少年公子加在一起也不及我這女婿十分之一啊。”
望著夫君一副無力的表情,昒昕捂著嘴悶笑不語,這樣的人在朝堂上如何的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在民間還不是一個沉迷酒色的醜陋之人?
樂陽郡主低喝道:“不得無禮,這是當今太子殿下。”
“殿下也是咱們的女婿不是,一家人見外了不成?”樂陽郡郡主夫人笑著起身去拉這當今的太子“來來來,快些來吃飯吧,保不正餓了。”說著又呼喚齊嬤嬤去添置碗筷。
昒昕抿嘴笑著,看他僵硬著身體被拉到桌邊,長紹想說什麼被他無聲製止。
擦擦冷汗,真是服了這對母女了,一個一言不發,一個隻顧自說自話的殷勤招待,樂陽郡主不敢同席,站在一旁,那太子注意之後,溫聲道:“既是家宴,嶽父大人不必拘禮。”
家宴。昒昕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你還當是在宮裏?哪裏來的家宴?”
“可不巧了,昨日為昒昕辦了家宴請了相鄰世交,殿下今兒別嫌棄,都是可口的小菜。”拉自己的寶貝女婿坐下,郡主夫人立刻忙著給他夾菜。
“好。”點頭
樂陽郡主繼續擦冷汗,這嶽父都叫上了,再不坐下真是不給這當今太子麵子了。
從不在人前吃東西的太子可算是破例了,其實他也沒吃多少,那熱情嶽母為她布菜,每樣東西他都是淺嚐輒止。倒是那一雙宛似澀洋的眸子時不時的瞥向昒昕,讓昒昕麵紅耳赤。
終於忍受不住他的目光,幹咳一聲:“朝上無事了?怎麼就來了?”
慢慢將嘴裏的東西咀嚼咽下,抬頭看她,眸中一片化不開的深情:“來接你回宮。”
“回宮?”郡主夫人先緊張起來,神色很是慌張,看似精神有些不太穩定:“回,回宮做什麼?我這女兒才回家兩天,我,我哪裏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