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豫關批用軍餉六百萬的折子駁回,著戶部向兵部批軍餉三百萬購買糧草全數運往鳴沙關,由副將離岩接收。”看著麵前的另一張折子,略略沉思:“戶部銀兩短缺,盡快讓該吐的人吐出銀子來!兀得讓我延潮成為笑柄!”手一揚將那封折子扔在了地上“紈絝膏粱滿,百姓無衣穿,竟讓小小夜琉上了折子同情我延潮!”
“殿下息怒!”寧博古擄擄胡須緩聲道:“隻怕這夷鈞是有心上這麼道折子,帝都天配,無不奢華銀足,夷鈞此舉定是要試探國庫的真虛。”
蹙眉,點頭:“另外,著神機營,神威營加大帝都防守力度,尤其是各國使節驛館,半隻蒼蠅不得隨意進出!修,作為此次各國使節的主要招待,著你調動二營的兵權,兵部另派人聽你調遣。”
“是!”答話的是個麵容白皙,相貌陰柔的年輕人,二十幾歲,但是神情自始至終一直冷淡如冰。
昒昕強忍著哈欠,努力睜了睜疲憊的雙眼。
熵明太子翻翻手裏的文書:“今日便到此吧,還有一些事務明日早朝再議。”
眾人拱手起身告辭,安靜下來的書房隻聽得到二人的呼吸聲,翻閱奏折的聲音。
太子昶轉身將她攬坐在腿上,昒昕痛快的打了個哈欠,雙目迷離似醉倒在他的懷裏:“好困了。”
看著她的嬌態眼光變幻不定,幽幽然開口,嗓音帶著疲憊的沙啞,低沉道:“怎麼就穿了這件衣服?還跑到這來了?”
昒昕打起精神從他懷裏掙脫開來,站在他的麵前轉圈道:“怎麼樣?漂亮嗎?”
重紗翻飛,青絲飛揚,一個使力將那人重新禁錮在懷中:“漂亮。”慢慢拉下她的麵紗:“漂亮的讓我不敢鬆手片刻。”
他抓住她的手腕,柔若無骨,在他手心涼滑如水。
細細的吻上她的眼角眉心,手指迫不及待的滑進她的衣衫中,惹來陣陣嬌喘:“昶。衣服,衣服皺了。”
“皺了便不要穿了。”如此說著意亂情迷間拉開她的衣帶,揮手清除桌上雜物將她抱了上去,奏折紙張翻飛的到處都是:“既然愛妃今晚好雅興,不看奏折看愛妃吧。”
躺在桌上的昒昕伸手攬住他的頸項,狡黠道:“昏君,我是想著要回家三天,怕你寂寞了再被什麼彩雲彩月的給占了便宜。”
“兩天!”毫不退讓的宣布,唇齒吻上她剝散下衣裙的削肩鎖骨,細細品嚐輾轉流連,惹的身下的人嬌喘連連卻無力反抗。
月色旖旎,一室風華。
屬於皇太子妃的鳳儀鑾駕,千百隨侍,鳴鑼開道,整裝待發。
昒昕倚靠在偌大的那頂精致軟轎中,扶著腰慢慢揉動,他是不會來了,一大早醒來便不見了身影。掀開織錦綴珠的窗簾,望著這座巍峨的延禧宮,一個月前她嫁入此處,今日離開竟百般不舍,她知道,不舍的隻有那一人而已。
麵前浮現出他挺拔倨傲的身軀,眉心溢滿愁結。
“娘娘,起駕吧?”侍立在轎外的齊嬤嬤再一次出聲提醒:“錯過了吉時就不好了。”
昒昕放下遮簾,疲憊道:“走吧。”
鑾駕啟程,驍騎清街,彰顯著宮廷的奢華浩蕩向樂陽郡開道。
腳步匆匆的延潮太子登上占星樓的最高一層,看見浩蕩人馬已出皇宮,行走在怒炎大道上,知那金銀粉飾的皇室鸞轎中坐著的是自己的妻子,整個心都有種揪起來的恍惚。
此次回去省親本不該大張旗鼓,但是蕩圭帝壽辰在即,齊聚帝都的各國使節似是明白延潮氣數已盡,無不心懷不軌蠢蠢欲動。借由太子妃省親大加操辦,也是間接向四海宣告帝國的繁榮昌盛。
撇開眼去,有人打開占星樓這間長期封閉的閣室,跨步進去,隨即門被關上。
室內昏暗,幾點幽藍燭光閃現在四壁,隱約看到正前方的榻上坐著的白發之人。那人一頭白發在昏暗的室內很是突兀,待適應了這種黑色,延潮太子開口問道:“何事?非要到這裏說?”
冰藍長袍的白發巫仗盤腿坐於榻上,微闔雙眸,伸手將麵前的一塊黑色的幕布揭開。
屋內華光璀然,似有泠泠波光反射牆壁,水光瀲灩。
“鏡花水月?”狐疑望向麵前清秀卻顯病態的一張臉:“竟要開啟此物?”
鏡花水月不是凡物,供奉於祭祀台占星樓,無人堪能駕馭,就是能上窺天道的巫仗每次萬不得已也斷不會開啟,而且還要耗費大半精血。
凝視麵前的一盆普通清水,那盆是銘刻著銘文的青銅盆,水卻是流動著的活水,清澈無比似乎即刻見到,越是深究那底處越是沉淪。
巫仗抬頭道:“掐指算來,帝國天劫已然提前。”
“什麼?”雙目驟睜,暗暗將手掌攥緊,冷靜問道:“怎麼說?”
“於太子殿下,於延潮帝國都是在劫難逃。”巫仗的聲音比平時輕緩很多,似是耗費太多精神,竟提不起半點力氣“隻怕太子殿下門閥未除,邊關未固,帝國軍還未成熟便要麵臨此劫了。”
還是遲了,還是遲了,自他懂事,無一天不是在為扶起這個昏聵帝國而做努力,沒想到還是遲了。
緊抿著堅毅的薄唇,目光森冷,轉身欲走。
巫仗急急出聲喚道:“殿下!有二人身帶孽債,還望殿下早日逐出宮去!說不定可以延遲此劫。”
“誰?”腳步頓住,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仙醫,東流水。”
他?本來就是來路不正,早該逐出宮去“還有呢?”
“太,太子妃娘娘。”
瞳孔一縮,昒昕?
“荒謬!”不屑他的言辭:“如此想來,你便是要逐那仙醫也是為了一己之私吧?你那巫仗之位本殿不會讓他取代,無論他多受母後賞識。”
巫仗竟嘿嘿笑了起來,聲線淒然:“殿下如此想我?我既受恩於您,生死便是您的人了。”
轉頭蹙眉望向那個胡言亂語的陰柔男子,十幾年的光陰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絲毫痕跡,一如當年初見的秀雅,鶴發青顏未有改變,也許是愈加瘦了吧。
“殿下您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僅言及此了。”抑製不住胸腔翻湧的氣血,微微俯身“殿下不是很忙嗎?”
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提步匆匆離開,卻不知房中那人已然流下血淚:“願用此生換你展顏。”
狼牙月夜,多少伊人憔悴,本是無心佇立時空,卻看亙古洪荒長流。
“今兒一直呆在房裏?你沒出去走走?”
“不曾。”東流水淡淡答道,不用轉頭也便知道身邊的人是誰,故自抱著腿低頭俯瞰整個深宮的寂靜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