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33(2 / 3)

第二天,我的病還是沒見好,高燒一直在三十九度左右徘徊。我問大夫怎麼回事?難道說我的體溫就比別人高嗎?大夫聽了這話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得病得慢慢治療,就算吃仙丹也沒有立竿見影的好呀。不容分說,又給我紮上掉瓶了。等到了晚上,還真見點效果,不管怎麼說,我能吃進飯去了。又隔了一天,不知怎麼,我的高燒突然又反彈了,一下子又升到了三十九五度,而且越到晚上越嚴重。徒弟張召陽關切我說:師父,您的病好像嚴重了,您趕緊找個正規的醫院好好瞧瞧吧,耽擱了可不是鬧著玩的。聽他這麼說,我也有點擔心了,於是我又給安藍打了電話,安藍撩下電話就跑來了,她一看我這樣子下了一跳,吃驚的說:“長璐,你的臉怎麼都腫了呢,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我說我也不知道,就覺得胸悶。安藍歎息說:唉,這幾天的錢算是白花了,花點錢無所謂,可是……算了,還是去縣醫院吧。

我猶豫說:“要不然再找大夫輸瓶液,興許明天就好了”

安藍急赤白臉的躲著腳說:“好什麼好,我看李大夫治本來你的病……你千萬別擔心錢,沒錢我給你拿”

人一得了病就顯得特別脆弱,她這兩句話說的我眼淚嘩嘩的流。到了醫院,安藍給我掛了個急診,經過大夫一番忙碌的檢查,最後得出結果是,胸膜發炎導致胸積水,必須立刻住院治療。安藍謹慎的問這病嚴重嗎?大夫沒好氣的說:胸積水還不嚴重?咱耽誤幾天人就有生命危險了,趕緊辦理住院手續去吧。

到晚上九點左右,魯花和魯蘭也打車風風火火趕來了。魯花一看我在病床上輸著液呢,嚇得她當時就掉下了眼淚:“長璐,你怎麼搞的呀,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病成這個樣子”她回頭問安藍說“大夫說怎麼回事?”

安藍寬慰她說:“也大礙,就是普通的氣管炎,住幾天院就好了”

魯蘭問我說:“哥,你想吃點什麼嗎?我出去給你買去”

“不用了”我說“大夫囑咐輸液時不能進食”

“那什麼,安藍你和蘭子回去吧,我來伺候他”魯花說“我也閑著也是閑著,你們都有工作要忙”

安藍說:“還是我在這吧,有些事情你弄不清楚”

“住院費都交了嗎”說著話,魯花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打鈔票遞給安藍“這些錢你先用著,不夠我回去再取”

“不用不用”安藍推辭說“費用都已經交完了,謝謝你了”

我感動的說:“魯花,你就把錢收起來吧,所有費用都付過了”

魯花有點激動的說:“幹嘛和我這麼客氣啊,大家都是朋友,相互幫助一把又怎樣了”

“安藍姐,你就收下吧,這是俺姐的一份心意”魯蘭說。

安藍奓著手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我接過來說:“安藍,那你就接著吧”

臨了,魯花又囑咐我說:“好好養病,什麼也別想,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們姊妹倆出去,安藍攥著那些錢為難的說:“按說咱不能接收這些錢,魯花孤苦伶仃也不容易,況且連個工作都沒有”

我說:“魯花看我得病她心裏很著急的,你要硬是不收她的錢,她會有別的想法的。不過收下也沒關係,等事後找機會再還給她就行了”

“患者需要休息,少說幾句話”漂亮的護士小姐戴著白帽走進來說。

一個禮拜後我出院了,然而我的身體狀況卻大不如從前了,幾乎整個冬天都在和藥片相依為命著。我的小修理鋪的生意異常慘淡,雖說有徒弟老二照應著,但也和關張沒什麼區別。

晚上安藍來和我聊天,她毫無隱諱的和我說:“長潞,我看你開這個鋪子也不賺錢,還不如趁年輕幹點別的呢”

說心裏話,這個破買賣我早就幹夠了,加上這次得病我都沒錢,還是安藍給我墊付的,這更讓我覺得前途一片渺茫。所以說,人不管幹哪個行業,起碼得有所保障;不說是賺錢為瞧病吧,但得病起碼得有錢瞧。就現在社會而言,如果因為沒錢而瞧不起病活活病死那該是怎樣的悲哀啊!

於是我憂心忡忡和安藍說:“我早就考慮想轉行了,開這個破買賣,充其量是為了苟且偷生。但是我一想到轉行,腦袋就亂七八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安藍,你說我適合幹點什麼呀?”

安藍半揶揄我說:“你的心氣太高,我的想法往往都是你看不上眼的。我說讓你搞修理,這不也失敗了嗎”

我羞愧難當說:“其實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隻不過是我死狗扶不上牆罷了”

“都說:男人怕入錯行,女人怕嫁錯郎。也許你是入錯行了”

“魯花說,明年她想在縣城大商場裏租個櫃台賣衣服,她建議我跟她幹去,你說這個主意怎樣”

安藍把腦袋搖晃的像撥浪鼓似的說:“你更幹不了那行。不是我打擊你,別看你腦袋怪聰明的,你要是做起買賣簡直就是個呆子。我敢說魯花也做不了買賣,因為她也是個性情中人。賣服裝往往是漫天要價、就得還錢,性情中人最不適合幹那個了”

“那明天我就告訴魯花趁早別張羅了,還是幹點別的吧”

“你可千萬別說我說的,你要說我說的,她會有想法的”

我發愁的自言自語的說:“幹點什麼好呢,不然明天我也上網查查,看網上有什麼好的商機沒有”

安藍沒有理我,她信步走到書架前隨手抄起一本書看了起來,大約看了四五分鍾,她把書緩緩合上,然後轉身望著我說“長璐,我曾記得,你說你最大的夢想就是想當個作家。那麼,既然你現在想不起幹什麼好了,那不如塌下心勵誌搞小說創作吧”

“作家?”一聽見“作家”這個詞讓我感到非常的陌生和遙不可及。雖然當作家是我最初的夢想,可是那隻是個夢而已,還沒敢過多的想過。所以我冷靜的和安藍說:“當作家就算了吧,你看我現在混的一窮二白,吃了上頓沒下頓,哪還敢有那份心思?現在我也看透了,人還是務實點好,老是懷揣著各種各樣的夢想活著,實在太累了。你知道我在住院期間都想些什麼嗎?我在想,與其在金麗橋這麼瞎混,還不如幹脆回來家種地省事:種上幾畝良田,再娶個老婆,過那種簡簡單單的日子”

安藍扁扁嘴說:“你是什麼人?我最了解,你是個時刻都不安分的人”

“我怎麼就不安分了?好像我有多大野心似的”

“真說對了”安藍在地上邊走邊說“你要是沒有野心當初就不會來到北京,你之所在北京落腳,就是夢想著出人頭地。隻不過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朝三暮四了。包括你開鋪子和秦紅梅搞對象都是如此。所有我勸你在這個關鍵時刻,趕緊選擇好人生,否則你幹什麼都是徒勞無益”

“難道說,鑽進象牙塔爬格子(寫作)就不徒勞無益嗎?”

“那也比你朝三暮四強的多。爬格子怎麼了?爬出去那就是你人生的轉折點,就算沒爬出什麼名堂,起碼你還豐富一下人生呢。在作家堆裏,我最佩服王朔了,我覺得他是個寫作的天才”

“沒錯,王朔是個寫作的天才,但我是地道的農民”

“你是地道的莠民,農民哪有你這樣朝三暮四的?所以你必須搞小說創作,給養育你的那片土地掙口氣”

“照你這樣說,我還非寫小時不可了?”

“在我看來,你除了寫作沒有其它路可走了”

“那就是死路一條”

安藍走到我麵前,用特別真誠的眼光看著我說:“人隻有逆境中才能幹有所成就。你應該學學曹雪芹的精神,曹雪芹在如此沒落的慘境中,寫出了可歌可泣鴻篇巨著《紅樓夢》;還有司馬遷,下麵都不中用了,創作出名垂千古的《史記》。況且你比司馬遷還多一樣東西,怎麼就這麼孱頭呢?”

經她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動心了……也就是在那個枯燥無味的冬天,我戰戰兢兢拿起了筆,至於寫什麼,似乎並不重要。

下午,魯藍來找我,她讓我幫她和她姐姐找一所房子,最好安全、隱蔽一點的。她告訴我說:魯花這些日子也不怎麼了,老是打不起精神,一天到晚愣愣怔怔的,就好像丟了魂似的。另外她還和我透露說:最近有個小子老是來騷擾魯花,還沒完沒了的發那些黃色短信,可下流了。有一天中午,魯蘭回家取衣服,一推門正好碰見那小子和魯花耍流氓呢,魯蘭忍無可忍掏出手機就要報警,而那小子像狗一樣倉惶逃了出去。但是這事還沒完,昨天晚上那個賴皮又來了,並且還帶了兩人,他們死皮賴臉強求魯花和他們去喝酒,魯花不去,他們就賴著不走,這回魯蘭真的報了警,沒有五分鍾警察把他們全帶走了。

魯蘭說著說著就抽泣起來:“哥,我真的很為我姐姐擔心啊,怎麼所有倒黴事都讓她趕上了呢?”

我安慰她說:“別擔心,等我給你們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居住就沒事了”

“多花點錢也無所謂,主要是安全”

“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兩天後,我在金麗橋南頭給他們找了所獨門獨院,雖然那的地理位置稍微偏僻了點,但那裏的非常環境適合魯花那樣的單身女人居住。安全是沒問題,院子四周全是兩米高的水泥牆,牆上還拉著四五到鐵絲網。因為這院子以前養過藏獒,所以房主人把安全措施做的相對完備。房租也很低廉,每月隻有一百塊錢。我帶魯蘭去看了看,魯蘭喜歡的不得了,她感歎的說:住這地方才像個家的樣子啊!

晚上我去二十四號院把租房的事又和魯花說了一遍,當時魯花正在洗頭發,她滿臉上粘著洗發精泡沫奇怪的說:“誰讓你給我找房了?我沒說要搬家呀”

“那什麼……你……”聽了這話我一頭霧水。

魯花恍然說:“哦,又是蘭子讓你找的吧,那丫頭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住的好好的搬什麼家呢”

“可是我把房都給你定好了,就等你搬過去了。再不然明天我帶你看看那房子,你一準兒喜歡”

“關鍵我不願意再搬來搬去的,太折騰人了”她洗完頭發,然後給我沏了一杯熱茶,而她自己確倒了杯白開水,她晚上喝茶睡不著覺。

我苦口婆心的勸慰她說:“還是換個環境吧,這地方怎麼說也不太安全。我和蘭子都很為你擔心。現在我以好朋友的身份請求你搬出二十四號院,好嗎?”

她深情的看著我問:“你真是很擔心我嗎?”我默默點點頭說,是的。感動的她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勾著我的脖子說“長璐,假如我死了,你還會想念我嗎?”

“你沒發燒吧?”我打了個冷顫訓斥她說“難怪蘭子說你不正常,還真是的……對了,蘭子告訴我說,這幾天又有人騷擾你,還驚動了警察,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魯花無奈的搖遙頭說:“都是一群無賴,無非想占我的便宜吧。其實我現在沒心情對付他們,我要是像從前那樣,根本用不著操勞警察”魯花溫柔的將嘴唇對著我的耳邊說“長潞,你也看見了,咱外地人混在北京實在是太艱難了。想做個好人吧,就得忍氣吞聲的當孫子;想破罐子破摔吧,有些人偏偏就落井下石,恨不能把你踩腳底下。所以我想和你的是,像咱們這種人,既不能做好人,更不能做壞人,要真正的為自己而活著。我是沒機會了,我就希望你多長真本事,活出個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