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仲秋,他曾發誓要娶的女子,一臉恨意的躍下了誅仙台,他因此幾欲成魔,本來想著同她一起跳下去,便是死了,也死在一處,總歸他們是在一處的,他記得當時有很多人來拉住他,後來,是芳華垣的拂寂上神出現,一掌將他劈暈了過去,才就此作罷。再醒來,是在雲辰宮的寢殿內。
他望著空蕩蕩的雲辰宮,心裏,如絞碎了一般的疼。
他在雲辰宮內發呆了幾日,聽聞天君召見,才出了雲辰宮一步。
那日的陽光有些微微的刺目,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聽見天君同他說,要為琉璃仙子尋一顆穩妥的心。
他有些遲鈍的問天君,琉璃的心為何要他來尋。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那天,他欲同阿弦一起跳下去,被琉璃給攔住了,他那時怒極,便一掌拍在琉璃的身上,也是那時,將她的七巧琉璃心給震碎了。
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琉璃一身火紅的嫁衣,攔在誅仙台旁,那一身耀目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逼近琉璃,厲聲問她:“我不是已經遂了你的願,要同你成親了麼,你還這般對她步步緊逼,不肯放過她,琉璃,阿弦若是真的沒了,那麼,你也莫要活下去了。”
“帝君……”琉璃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樣子,在他看來更加的厭煩,他推開她,徑自走向誅仙台。
琉璃卻在他身後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帝君,您當真要同阿弦一起跳下去麼,阿弦,阿弦她是希望你活著的啊,帝君,你想想阿弦,想想她是希望你活著的啊。”
“滾。”度華一聲怒喝,抬手揮斷琉璃攥緊的衣袖,也就是在那時,度華生生的用自身的法力將琉璃的七巧琉璃心劈碎了。
她逼死了阿弦,她也莫要活了吧,這世上之人都在逼著阿弦,這世上便就此傾覆了也好。
那時的他,雙目赤紅,幾欲成魔,若不是拂寂上神出現的及時,怕是這天下當真叫他傾覆了下去。
……
憶起往事,度華一聲輕笑:“何時琉璃仙子的事,要得天君出頭了?”
“既是天君如此說,那合該是度華虧欠琉璃仙子的,度華,這便就領命前去為仙子尋心。”
他轉身欲走,天君卻攔住了他,告訴他說,在下界有座仙山,名喚良意穀,穀內有上古神族留下的蓮華,取得蓮華,方能救活琉璃。
天君叫他帶著琉璃一同下到凡間,並且叫司命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百濟國的大皇子和神女。
那時,他以為,隻要救了琉璃,此間之事便就了了,卻不想,這隻不過是他促成她成神的一個契機罷了。
所有人都在煞費苦心的促她成神,他,自是要不遺餘力的助她一助。
當他遇到她時,當白子樺傳話與他時,他便知道,天下為大,容不得他同她的兒女私情,她的劫數,開始了,亦,要了結了。
當她在漫天的雪地裏,要聽他的一個解釋,當他看見她臉上有著同當初一樣的表情時,他便知道,他同她,他們的曾經,也就此湮滅。
此間種種,亦都不複存在,不過,這樣也好,終歸她還活著,哪怕她恨他。
白子樺同他說,上古神族的劫數,同其他神仙不同,而菡萏一族因著隻餘她這一個後人,是以,劫數須得都經曆過才算圓滿,也隻有飛升成神,那顆菡萏心,才能同蓮華牽引在一起,才會發揮巨大的威力。
所以,上位者才會處心積慮,煞費苦心的要她曆劫,一次次的受到傷害,隻有這樣,她才能成長,內心才會變得更加的堅韌與強大,所以,所有的人,都在逼著他傷害她,他終是不負眾望,親自逼著她剜下菡萏心,親眼,看著她血淋淋的倒在自己的眼前,親眼看著她飛升為神。
那一刻,他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他自以為自己是最愛她的,結果,到頭來,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他在戰場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不可一世,可是到了她的身上,卻成了最懦弱的人。
他仰倒在冰天雪地裏,任由刺骨的寒風鑽進他的身體裏,他想,她終是成神了,被他一手促成。不知道,她會不會恨他,就像當年那樣,那樣的恨他,那樣的決絕。
上天有好生之德,叫她忘了那段過往,他以為可以同她好好的在一起了,可是,每每午夜夢回,都會被她帶著恨意的臉龐給驚醒,他是怕的,在他的心裏,他竟是這樣的害怕。
他同她這一路走來,披荊斬棘,但是卻路過了,看過了,這一路上最美的風景,她在他眼前,消失了兩次,但是,最終,他都將她找了回來,不管是四百年,還是一萬年,此一生,彼一世,他都會護她一生平安喜樂。
阿弦,我此生,唯願你,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