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潸覺得委屈。
為了衝到浪尖林潸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江銘那麼說難道不是希望她能勇敢的回來嗎?如果是,那他剛才對自己也太過薄情了吧,但如果不是?林潸想到這臉不經刷地一下漲得通紅。會錯意?
江銘眼中微弱的淚光她看不到。
轉天,林潸一大早就在江銘家的廚房搗鼓,忙活了一上午做了一桌子菜,討好似的把江銘請到桌邊,得意地指著桌上的菜示意讓他品嚐,江銘癟嘴及不情願地夾了一筷子魚,剛送到嘴邊又峰回路轉地遞到林潸麵前。
“這是什麼?”
“魚。”
“我知道是魚,我是問它上麵的是什麼。”
林潸甩給江銘一記白眼,湊齊視線睨過去,定眼後窘迫的弱弱地回了句:“魚,還有鱗。”
江銘扶額:“林潸,你真的是女人嗎?”
林潸聽得燒臉。那頓飯最後無奈的以江銘重做告終。
飯後,林潸躺在老爺椅上休憩。江銘從旁的書架上取出一本顧城的詩集,念給自己聽,也念給林潸聽: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
早晨,陽光照在草上
我們站著
扶著自己的門扇
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
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著,不說話
就十分美好
有門,不用開開
是我們的,就十分美好
……
江銘說他期待著這般細水長流的愛情。林潸對此嗤之以鼻,別過臉不說話。在林潸的愛情裏它就是轟烈的沒有所謂的細水長流,那都是不願付出的借口,所以江銘的愛情她不懂。
林潸通常會在人不多的時候去書店找江銘,和他待在書架後壁旁的一間小室。那是江銘自接手後唯一的變動。
房間不大,一張方桌,對放著兩張椅,方桌靠牆的一麵有扇低矮的窗,時時有風來。
偶爾也會遇到江銘的朋友來找他,看到林潸後會大方地叫林潸“嫂子”。
江銘總是一笑了之,不予理睬。可對林潸來說,心頭湧起的期望卻隨著他的笑一點一點被剝落。
有次江銘問她:“你不回家吃,不會是愛上我的廚藝了吧?”
林潸一愣,笑了:“要是愛上你的人怎麼辦?”。
暑氣消褪後,江銘總帶林潸去電影院看電影,完後他們徒步回家。林潸被路邊一個賣情侶石的小攤吸引,毫無顧忌地蹲在那挑選。半晌,拿起選好的石頭在江銘眼前晃。而江銘看都沒看一眼就離開了。林潸窘迫的放下石頭衝老板一笑。
跟在江銘身後林潸看不清他的臉,路燈的昏黃映在他身上格外寂寞。林潸突然發覺江銘於她來說:近在咫尺,恍偌天涯。
僅有的五步之遙,卻真實的隔著他們。林潸看向回過頭來的江銘,麵上是尷尬的,她發覺到她與江銘之間有一根線,模糊且真切的存在。從她這頭穿出,穿過一片透著迷霧的深澗,再到江銘那頭。它就那樣脆弱又頑強地扯著他倆之間蕩漾,輕快且沉重。
江銘就那樣撞進了林潸的眼裏,她說:“江銘,如果我用全部的勇氣換你向我走過來的那一小步,你願意換嗎?”
江銘聽得怔怔的,難道她知道了?可惜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沒有停留。
林潸看著江銘發訥猶豫的表情,心頭一酸,眼眶紅了,還好有樹影遮擋。她揚了揚手作罷,越過江銘大步地往前走,笑比哭還難看。
“江銘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晚飯時,突然襲來的黑籠罩了一室。是林潸拉下了電閘。她趁江銘做飯那會偷溜出去買了個茶綠色心形的蛋糕。決定再勇敢一次。
江銘正想著起身去檢查電路,林潸恰時從房間走了出來,手捧著微弱的燭光點亮了一片黑。
林潸深呼了一口氣,張了張嘴還沒說,江銘就越過她倏地推上了電閘。強烈的燈光刺激著眼部神經,反射性地眯起了眼。江銘站在她麵前,清明的眸子繞上一絲異樣,說:“林潸,別鬧了!”
明明聲音清爽如泉,聽在林潸耳裏卻是雷鳴轟然,自尊被擊碎踐踏得麵目全非。
江銘沒再回飯桌,微現慌張地回了房間,可那一點慌張在林潸眼中那卻成了逃。
心裏翻騰出酸怵,林潸默然的將散著香甜的蛋糕重新裝好,和著原本賦予它的那份美好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早晨有些薄霧,林潸會到離了一條街的販商那買一束梔子,再帶去書店,插上。江銘有次問她:“你很喜歡梔子花啊?”
林潸稟然的神情忽然變的溫柔,凝視他輕聲說:“梔白勝雪,其香長長。”
江銘的笑僵在嘴角,拿起角落的花瓶幫她去接水。林潸修好花枝後插好,放在小室的方桌上,拿本書坐在旁邊,香氣濃鬱,到第二天也不會散去。
風徐徐而過,夾著花香直撲麵鼻,林潸捂著臉哭了,其實她不喜歡梔子,她隻是想將來有一種味道可以讓她想起江銘。而她喜歡的風信子,永遠等不到江銘送她的那一天。因為風信子代表的是美好的婚姻,它是新娘的手捧花。
暑假已接近尾聲,天氣仍是火辣,林潸站在店前繁花似錦的花壇上,仰著頭問江銘,如果沒了這個夏季,你還會記得我嗎?
江銘答的誠實,林潸聽的悲慟。
他說不會林潸,我不會記得你,因為我記得你是在這之前很久,那時你就走進了幹枯的心田。隻是後句是他怎都不肯說出口的秘密。
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江銘做了一桌菜給林潸踐行,一眼望去,全是她愛吃的。席間林潸開了一瓶清酒,自己倒給自己喝,而江銘是不能喝,她也不會讓他喝。
都說“借酒澆愁愁更愁”。果真不假,沒幾杯林潸的眼神就開始渙散了,甕聲甕氣地說:“江銘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家不在南城,高中畢業我就沒想過會回南城,可是自從它有了你,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回來。”,她抱著酒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跌進了江銘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