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微情(1 / 3)

林潸回老家新時參加高中同學會,她把行李寄存到酒店後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聚會場。到時聚會早已開始。跟主辦的同學打過招呼後,就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看著聚集的小團體林潸不覺有些落寂,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沒辦法融入他們。

坐墊突然地深陷扯斷了林潸的思緒。視線被那“重物”吸引。卻發現坐在身旁的江銘正盯著自己看,眼睛迸發出的光線明亮而柔和。林潸矍視著,他也不說話,隻是麵部的笑容越擴越大,眼窩也越陷越深。

“莫名其妙。”林潸心裏暗罵著,不快地扭過頭去不打算理會。

高中三年,她與江銘的交集並不多。唯一注意到他的是在大二,那段時間高中群裏瘋傳,成績優異的江銘竟輟學回了南城,原因到最後也沒有被掘出。但林潸對此並不感興趣,人各有誌,她不想去探究。

林潸的態度很明顯,江銘看了也不惱,自顧自地倒了杯酒放在唇邊有意無意地輕嘬,餘光不時掃視著周圍,嘴角輕揚。

聚會要到高潮時熬不住熱鬧的林潸抓著機會開溜了,本來這次回南城目的就不在此。她去了高中時常去的一家書店,推開門,本以為會一如既往地看到張叔滿心歡喜的笑容,但進門後她錯愕了。

江銘坐在主台前。

林潸瞪大了眼,驚詫道:“你怎麼在這?”掃了一眼店:“張叔呢,他怎麼不在?”

江銘看著林潸臉上不停變幻的表情,不禁笑出了聲,俯身湊到她的麵前,說話吐出的熱氣撓著她的鼻翼:“我是學你偷溜出來的。”沒等林潸做出後退的反應就收身坐了回去,笑容依舊。

林潸有些不自在,皺起了好看的眉砸給江銘一記衛生球:“誰管你這個,我是問張叔!”

“哦?原來你不知道啊!”江銘“醒悟”過來,“張叔已經把書店轉讓給我了,現在我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胡說,我一直都有跟張叔訂書,怎麼不見……”

沒等林潸說完張銘就遞給她一遝印有她名字的訂購單,生生地把下句話掐斷在她喉裏,哽得林潸說不出話來。

半個小時後林潸才弄清原委。原來書店的前主人張叔因為年邁被子女接走了,走前就把書店轉給了江銘,而江銘接手後並未重新開張,一切照舊,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店早已易主。

之後江銘請吃飯,說是給林潸道歉,搞得林潸都不好意思了。但不管怎樣,她算是“正式”跟江銘認識了,假期的最後幾天林潸也都是在江銘的書店度過的,忙時還幫他處理些瑣事。惹得江銘玩笑道:“你在待下去,我真得考慮付你工錢嘍”

“好啊,”林潸順著他的話答,“不過我的工錢可不菲哦!”

江銘故作慶幸:“那你還是走吧!”

最後兩人都沒忍住笑了。

返校那天,江銘意外地去送林潸,他帶給林潸一隻浣熊,烏溜的眼中一點亮,閃爍著真誠和玩劣。林潸癟著嘴伸手接過:“我又不是小孩子,還玩布偶。”

江銘聽後爽朗地笑了,聲線柔和幹脆:“嗯,對,你不是。”

林潸這才滿意地挑起了嘴角。

列車進站的轟隆聲突如其來,林潸居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不經大腦地蹦出一句讓她自己都驚詫的話:“放假了我就會回來。”

“我知道。”江銘回著。

林潸驚訝地睖著眼,他知道?隻可惜這個時間段的人流量太多,湧動的人潮將她擠進了車廂,側身流連的視線也被行人高舉的行李擋住,所以林潸沒能看到江銘為她揮的手,自然也沒聽到那句“等你”。

大學的生活忙碌而輕鬆,閑暇時林潸養成的習慣竟是沒理由地想起江銘,這讓她有些惶恐。漸漸的一種不知名的情愫正隨著時間的流逝漫上心頭,既欣喜又恐慌。

後來的假期,林潸沒像當初說好的那樣回新時。她覺得自己和江銘還沒熟稔到那種程度,即便她做了承諾。

暑假,林潸跟寢室的幾個損友去了海邊衝浪。無奈天氣太熱,沒玩了一會兒就回了旅店,好在朋友幫她照了幾張不錯的照片,也不算白來。

沙灘的不遠處有家奶茶店,味道挺好。老板也很熱情,四十幾歲,留著小寸頭,倒也精幹。

林潸慢慢度著步到店前要了杯檸檬茶,坐在最外麵的木桌旁看海,粼粼波光上不時有海鳥掠過。老板把留言簿遞給林潸,問她要不要留言。對於這種事林潸向來不太熱衷,但又不忍拂了老板的好意。伸手接過,拿起桌邊的筆一時也不知寫什麼好。老板衝她和顏一笑,示意她不急,收拾完東西離開了。

忽然之間,她腦海裏浮出江銘的臉,疾筆寫下“思君憶君,魂牽夢縈”,還沒寫完,林潸的臉就已滾燙,提筆欲劃去,不想傳來朋友的喚聲,林潸急忙合上薄子,放回台前,轉身去迎朋友,那句話也就這麼勿忙地留下了。

回來時林潸把照片發給了江銘,江銘回了一張林潸衝到浪尖的照片。

蔚藍色的深海翻滾著,她踩在衝浪板上從容地乘風劃上了高高掀起的巨浪,神采飛揚。他說:“這張最好”。

林潸莞爾一笑,轉身開始收拾行裝,她要回南城。

那天太陽特大,凡是暴露在陽光下的都變得滾燙,樹葉也跟著焦灼起來,炙烤著的柏油路折射出黑色灼光。

在高溫期沒有幾個人願意趕車,全都往陰涼的地方竄。即使有,也都因熱得難受而感到煩躁困倦。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林潸沒有感到不適,精神抖擻近乎異常。

剛一下車,大地的熱浪撲麵而來,毛孔奓開,令人窒息。和上次一樣,林潸沒回家。她拉著行李直接去了江銘的書店,剛到門口,興奮的神經還未抵達大腦,眩暈就占領了高地,兩眼模糊。

醒來已是陌生的房間,抬眼卻見江銘不太和諧的臉,眉頭緊皺,看得出他在極力遏製怒氣,於是乎那聲“江銘”卡在喉嚨裏沒吐得出來。江銘到底是沒能忍住:“中暑了還敢在高溫期趕車,林潸你是真想死是吧,好啊,要死就給我死遠點,別他媽讓我看到。”這是林潸第一次看到江銘發火,溫柔體貼的他發起火了照樣嚇人,她怯縮得不敢動彈,直至江銘走出房間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