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殘殤(3 / 3)

這之後的一周,張祈都住在白雲的公寓裏,兩人一起買菜,一起做飯,然後度過一個靜謐的夜晚,就像新婚夫妻,隻是白雲知道如此美好的時光剩下不多了,盡管誰都不願提及那場婚禮,但它還是會如期而至。白雲也不是沒想過張祈推掉婚約和自己在一起,而是她不敢去想,甚至不能去想,它太沉重,超出了白雲的承受範圍,張祈卻背著白雲正做著這件“沉重”的事。

張祈的母親找到公寓時白雲休假獨自在家,就像是算準了時間來的。白雲開門看著張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而張母似乎也沒想到與自己兒子私混在一起的竟是白雲。張祈的母親和白雲的母親是閨中密友,兩家親密得像一家人,張母尤其疼愛白雲,在白雲母親離世後更是如此。時隔多年未見的“女兒”突然出現讓張母真是悲喜交集。眼裏噙著淚光,顫動的手伸向白雲的臉:“雲兒,是你嗎?”

“嗯,是我,張姨。”白雲忍不住地落了淚,

“什麼時候回來的?咋不跟姨說一聲,這些年也不跟姨聯係,真真是傷透了姨的心啊!”

“姨,雲兒對不住您和伯父,更對不住張祈,我沒敢去見你二老。”

“傻孩子,真是可惜了你和祈兒,偏偏遇到這種事,不該啊!孩子,跟姨回家,啊?”張母問著

白雲搖了搖頭:“姨,我不能跟你回去,”

張母沒再問,欲言又止,最後開口:“雲兒,你可應該知道祈兒要結婚了吧?”

白雲點頭沒說話。

“那你知道是和誰嗎?”

“不,我沒問他。”

“哎,”張母痛惜地歎了口氣,“是許倩啊,孩子,她還懷孕了,你們還怎麼辦啊!”

白雲大腦缺氧似得靠到了牆上,盯著張母重複著像是在確認:“許倩?”

張母上前抓住白雲的手,支撐著她:“孩子,許倩是個好孩子,是祈兒做錯了事,你不要怪她,要是你當初走得沒那麼絕情現在早點回來,也不至於發生……哎。”

一時間大量的信息湧入,衝擊著白雲的大腦,她還無法接受這一切是真的,強行地送走了張母,木訥地坐在地上,什麼也不想,也不管寒氣地入侵,就那樣坐著,很久。

直到沉重地叩門聲傳來驚醒了白雲,抬頭看了眼時間,是張祈回來的點,她不想見張祈,張母今天的來意很明確,無論對方是誰都一樣,她在意的是她的孫子。

對張祈的叫喊,充耳不聞,電話響了,白雲接了,焦急的語氣她不管,她說:“張祈,回去吧,別來找我了,你應該回去了。”

張祈輕吼:“你在胡說些什麼?白雲你到底怎麼了?”

白雲徑直掛斷電話,衝進臥室反鎖上門,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捂著嘴大哭起來,她不怕張祈會聽到,因為她知道棉被的厚實和房門會將哭聲吸收的一幹二淨。

之後的四五六號,張祈都沒見到白雲,終於,七號。他見到了容顏憔悴的她,他緊抱著她,低啞了嗓音:“為什麼躲著不見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又突然地消失嗎?你從我心裏出走了整整七年,所以別再這樣了,好不好?”張祈將白雲拉開些,指著自己的胸膛,“這兒,再也禁不起又一次的巨大地動蕩,懂嗎?”

白雲忍住淚水地決堤,退後伸手撫上那兒:“可是許倩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張祈猛地抓住白雲:“可我不愛她。”

紅著眼白雲吼道:“可她懷了你的孩子,”淚水無助地滑落,潤濕了衣襟。

張祈雙手顫動地鬆開,恍惚了神情:“孩子?不,這是不可能,我,我……”

白雲推開張祈,轉身關上門的那一聲聲響將他們原已破碎不堪的心擊得粉碎,了無痕跡。何況他們之間隔著的豈止是這道門。

張祈找到許倩時,許倩剛做完孕檢,滿心歡喜地叫著他,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許倩刹白了臉,他說,“許倩,把孩子打掉吧,是我對不起你,但……。”還沒等張祈說完許倩就掄了他一巴掌,睖著眼憤怒道:“張祈,你就是一人渣,明明是你犯了錯,為什麼要我和孩子承擔,更何況孩子是無辜的,你和白雲都一樣,都是絕情絕意之人,活該你們互相折磨。”張祈呆在原地,他沒有去追跑走的許倩,苦痛和愧疚深深地紮入了他的靈魂,無比絕望。

白然打來電話時已是八號,他說“白雲,你就他媽的活該”,便掛斷了。白雲自嘲地苦笑,可這一切誰又說不是呢!硬要離開去承受寂寞和責罵的是她自己,回來目睹結局心酸的是她自己,搞得大家都痛苦不堪自責的還是她自己。轉天,白雲帶著供品去看母親,方磚上刻的照片依舊如新,白雲想了很多,她想起母親最後的遺言“雲兒,拿上畫板,去完成母親最後的遺願”,當初不告訴張祈就是怕自己完成不了這個遺願耽誤了他,現在想想卻是耽誤了所有人,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婚禮如期舉行,白雲沒去,哪怕是去偷偷地在遠處看一眼她都沒有。坐在候機廳等著通知檢票,手中的機票是昨天許倩送來的,她說這是張祈給的,並讓她代他轉告自己說“你走吧!以後都別再回來了,你離開得太久,久到我都快忘記我還愛著你,而你留下了太多的空白無法填補,與其我們讓所有人都痛苦還不如現在錯過,所以你還是回去吧。”離開的最後,許倩回過頭說“白雲,張祈的那塊空白由我來填,雖然我總是輸給你,不過這次絕不會了。”

白雲辭職後就把機票改簽了,登機前她給白然打了通電話,她說:“哥,我好想你,我想回家,這麼多年我才發現,隻有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電話那頭白然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但白雲卻已了然。結束通話,再次登機離開,這次不會有遺憾和茫然無措的落寂了。她想。

忽而,天空開始飄起零星的白雪,白雲望著天,好像回到了十七歲冬天那年的初雪,白雲跑到屋外,又蹦又跳,衝著天空喊:“張祈,快來看呀,下雪了。”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雪嗎。”張祈回著。

“可我喜歡過呀!”

“真搞不懂你,明明怕冷得要死還偏愛冬天。”

白雲一頭紮進張祈的懷你,澄著眼:“可冬天有你的懷抱我就不怕了呀。”

那年雪似柳絮舞,寒如煙嫋升,現今不是伊不歸,隻是情已殘,路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