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碎祭20(2 / 3)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這一世也不會這麼苦。”

“什麼?”我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你是嵐煙,是我愛了一千年的女子,前世的你,為了愛我而自盡……”他輕輕地將雙指並攏在我的眉間,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之後太陽穴一陣針紮般的刺痛,無數破碎的畫麵不斷飛旋、組合,最後凝成一段冗長而又莫名熟悉的回憶。

我是嵐煙,是紫珀國的公主,我是父王唯一的女兒,是未來的王。

從小到大,我都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備受疼愛,其他人也非常喜歡我,他們總是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喚我“嵐煙,嵐煙。”

但我還是很不開心,我是父王唯一的女兒,從記事起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可以陪我玩,因為我是尊貴的公主,是未來的王。

直到那一天,我在花園遇到了一個年紀與我相仿的男孩,他安靜地躺在梨花樹下,任由晶瑩的梨花落到他羽毛般纖長的睫毛上,我悄悄地走近他,剛剛走到他身邊,他就半撐著胳膊懶洋洋地坐了起來。金黃色的陽光灑到他如緞般的黑發上就像溫柔的溪流一般靜靜流淌。後來,他抬起頭眯著眼睛問我。

“你是誰?”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不然他也不會就那樣笑了,笑容如漣漪一般徐徐散開,那一刻,滿樹的梨花都黯淡了顏色,他說: “小公主,明天我來找你玩兒。”

然後,他就消失在漫天飛揚的梨花中。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站在梨花樹下開始等那個男孩子,他果然又出現了,隻不過我還沒看到他從哪裏來,他就站到了我麵前,我看著他傻傻地問出了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怎麼知道我是公主?”

他看著我怔了怔咧開了嘴巴“你真有趣,在王宮裏可以到處亂跑的除了公主就是王,很明顯,你是公主嘛。”

我就陪他一起笑了起來,那時的我們還太年幼,根本不知道這次的相識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生命中的一次意外,隻一瞬,便改變了今後命運的方向。

此後的數十年時光,我都在他的陪伴下長大,直到那一天早上,我走到梨花樹下,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空中突然飛揚起無數剔透的冰雪,幻化成晶瑩斑斕的蝶在陽光溫柔地照耀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一個少年就從那片光芒中笑著走出來。他長長的發絲在空中飛舞著不斷地與那些晶瑩的蝶糾纏,氤氳出無數朦朧的霧氣。他彎下腰輕輕地抱住了我,笑容如和煦的春風一般溫暖,他說: “嵐兒,早上好,我是清羽。”

在我一百七十歲的時候,清羽成年了,他成長為英俊挺拔的少年,但我卻還是小孩子的模樣,於是我迫切地希望時光快速飛逝,那樣我就可以盡快長到一百八十歲,讓清羽看一下長大成年的我。

隻可惜,那次見麵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因為幾天之後,我就走上了逃亡之路。

宮廷政變,父王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把我送出了王宮,他告訴我我與鄰國的皇子從小就有婚約,現在我必須在衛隊的保護下去鄰國搬救兵。

一路上護送我的六十個侍衛幾乎全部死在了出城的途中,最後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他抱著我迅速穿過那些侍衛逐漸消散的身體和敵人的幻術,直到跑出城門外的小樹林,他才把我放了下來,他單膝跪在地上,長長的紫發遮住了他英俊的臉龐。

“公主,我叫墨笙。我希望您可以記住這個名字,因為以後我將和您扮成一對逃亡的兄妹,否則僅我一人之力,我們不可能走出紫珀國。現在,臣請求您,允許我稱您為嵐兒,以避人耳目。”

我看著麵前這個少年,心裏卷過一陣擁有一陣的冰雪,我知道以後的路。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走。他生,我亦生,他死,我一個人也不可能抵抗所有追兵。所以我看著他絳紫色的瞳仁輕輕地說: “哥。”

墨笙抱著我在逃亡的路上不斷奔走,我們偽裝的很好,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兩個隻是從帝都逃出來的平民,沒有人料到墨笙懷裏那個小小的孩子,會是紫珀國唯一的公主,他們未來的王。但是現在我並不知道我能不能堅持到那一刻,因為叛軍對我的追捕越來越緊張,幾乎每個人都想抓到我去換取那筆豐厚的獎金。

墨笙看著懷中的我輕輕地笑了笑,鋒利的眉毛斜斜地插入鬢角,他說: “嵐兒,沒事的。他們想抓你,除非從我的身體上跳過。”

那一刻,看著他晶瑩的瞳仁,我甚至認為他真的是我的哥哥,願意為了我這個唯一的妹妹放棄所有的天下,我靠在他懷裏小聲地一遍又一遍地說: “哥,哥,哥……”

那些人全部張狂地笑了起來,“沒想到尊貴的嵐煙公主竟然會稱一個小小的侍衛為哥,哈哈……”

然後他們放肆的笑容全部凝固在了臉上,在他們緩緩倒地之後,一個少年輕輕地走到了我麵前,他身後成隊的侍衛單膝跪在地上,他們喚我: “嵐煙公主。”

少年俯身抱起我,在我耳邊悄悄地說: “我是你的未婚夫——落泓。”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和墨笙已經走到了兩國的交界處,隻要再多一天,我們就可以徹底走出紫珀國,但……終究還是沒走出去……

就在墨笙走後的第一個夜晚,我成年了。落泓看著成年後的我輕輕地笑了,他說: “嵐煙,你好美。”

看著落泓的笑顏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除了清羽以外我見過的最為英俊的男子,笑容如櫻花盛開般放肆張揚,俊美邪氣,甜美如幼童,濃烈而又絕望。

落泓發兵幫助我鎮壓了這次的叛亂,理所當然的,代價是我嫁給他,成為他的王後。

父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掌心粗糙的皮膚刺痛了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的父王,已經遲暮。他看著我,鄭重地說: “嵐兒,落泓會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