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碎祭20(3 / 3)

我看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的確,落泓對我一向都很好,但嫁給他,卻不是我所向往的幸福。奈何生在帝王家,從一出生便注定了命中的歸屬,隻不過當我想起清羽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時,胸腔裏總是忍不住陣陣發酸。

很快的就到了我和落泓大婚的日子,滿朝的大臣全部站在大堂上祝福著我們,我看著另一邊笑容甜美的落泓,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我想:這就是我的歸宿,這就是以後要陪伴我的那個人。突然,無數晶瑩剔透的冰雪從大堂外飛湧進來,裹挾著纖白的梨花瞬間便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我冷靜地站在那裏看著飛旋的冰雪,心裏暗暗笑著那些驚慌失措的大臣,因為我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殺氣。然後,我看到清羽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他輕輕地牽著我的手,說: “嵐兒,跟我走。”

我就那樣不顧一切地跟著清羽逃離了那座令人窒息的華麗的宮殿,不管不顧,隻要在他身邊就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過身像個孩子一樣對我笑著。

“嵐兒,以後我們就在這兒生活好不好?”

凡世的街道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溫暖明亮。對著清羽單純的笑容,我也緩緩綻開了笑顏,看著他黑水晶般剔透的瞳仁,我輕輕點頭。

“好。”

我和清羽在凡世建了一處別致的小院,院中小道兩旁盛放這大簇大蔟的星辰花,晶瑩纖小的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光芒,燦若星辰。

男耕女織,快樂非凡,這就是我和清羽在凡世的生活,我們像任何一對平凡的夫妻一樣簡單知足。

清羽經常帶我去郊外踏青,那是不同於雪域冰冷蒼白的另一番景象,正如那些凡人臉上溫暖的笑容一般,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但好景不長,落泓很快就找到了我們。

清羽和落泓站在小院中對峙,兩個人臉上都是冰冷肅殺,不肯退讓的表情,隻不過落泓身後是他帶來的大批侍衛,而清羽身後隻有一個我。

清羽輕輕地握著我的手,暗示我不要擔心,他的笑容依舊如和煦的春風一般溫暖,但我的心卻一點一點走向絕望,墜入了陰寒徹骨的深淵。

“落泓,”我的眼底迅速地浮起了一層淺淺的眼淚,“不怨我,是他,是他要挾我,我才會離開你。”

拚命地掙開清羽,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我跑過去緊緊地抱住了落泓,餘光裏我看到清羽難以置信的表情和他緊握成拳、骨節泛白的雙手。緩緩地閉上眼睛,接著我聽到自己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落泓,我愛的一直都隻是你。”

“你們先下去吧。”對著兩旁的宮女輕輕地搖了搖手,我從床邊站了起來。

“是。”簡短的應答聲消失後,偌大的一個華麗宮殿空蕩蕩地隻剩下了我一個人,依稀可以聽見門外賓客暢飲的歡樂笑聲。環視房間內所有熟悉而又陌生的擺設,我不禁感到悲哀,知道最後還是和落泓成了婚。突然想起來清羽那天冷漠的表情和鋒利的目光,心一下子就被鋪天蓋地的霜雪淹沒了下去。

從小到大,我都知道清羽不是一般人,但我從未料到他的身份竟會如此尊貴——雪域未來的主宰者,最至高無上的神。

“小雪,我去集市買一些東西很快回來,你乖乖的在家裏等我。”

我笑著目送清羽離開,剛準備轉身回屋就發現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和清羽一樣,他們全部擁有墨色的長發和眼瞳,容貌均如晶瑩的冰雪般無可挑剔,他們站在院中靜靜地和我對視,然後,他們突然緩緩地低下身去,單膝跪地。

“隻要你離開他,無論你想要什麼,我們都會滿足你……他隻失去了一個你,卻重新擁有了本來就應該屬於他的天下……”

我這才知道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笑容如和煦的春風般溫暖的少年就是雪域未來的主宰者,我們心中最至高無上的神。為了我,他放棄了尊貴顯赫的身份和地位,為了我,他和父母決裂,眾叛親離。

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後,我輕笑“如果我說不,現在雪域的神也就是清羽的父親會怎麼做?”

他們緩緩抬起頭,目光比最鋒利的寒冰還有冷冽。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除了離開他,你沒有別的選擇。”

心裏突然翻湧起一層又一層的無力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在他們麵前,我就是一個微茫的存在,渺小得幾乎什麼都不是,隻要他們願意,我隨時都有可能從這個世界消失,但清羽那麼尊貴,他不應該為了我變得一無所有。

想到這裏,我的胸腔忍不住陣陣發酸,竭力克製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慢慢地走回竹軒。

“放心,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讓他對我死心……”

這一切都隻是幻象罷了,就像我和清羽曾經生活過的凡世也隻是他為我用靈力構架的“空中樓閣”,看似真實,但僅一瞬,便會幻滅。

我和他的愛情也是如此,看似晶瑩剔透,純淨美好,卻脆弱不堪,一碰就碎,任何結果,都是虛妄。

看著空蕩蕩的宮殿,我無力地勾了勾嘴角,緩緩念動咒語,很快我的眼前就出現了數支鋒利的冰箭,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的冰涼,我輕輕地笑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沿著臉頰落到了鮮紅的禮服上,如燃燒的火焰一般肆意蔓延開來。

半空中突然浮現出無數清羽的笑顏,如和煦的春風一般溫暖,他們全部看著我,說: “嵐兒,嵐兒……”

所有的場景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色彩一點一點開始渙散,我看到落泓推門走了進來,就像一個偷吃了糖的孩子,笑容單純而滿足,然後他的表情變得異常難看,他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整個房間都回蕩著他絕望的聲音: “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了,你怎麼可以食言?不準死,不準死,我命令你,不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