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鮑薩尼亞的話及厄律克馬科的補充裏,毋庸置疑的是,柏拉圖揭示了自古以來就廣泛存在的靈魂之愛行為的思想根源,即隻有在非性愛之上才存在高貴的愛情,美和醜的雙重成分蘊涵在愛的本身,並通過行為使之顯現,性的交往隻要雙方的感情高尚,就能使肮髒和不協調的情緒影響完全抵除了。在一切不正當的行為中,最甚者莫過於用肉體的欲望壓製愛的心靈。被肉體的色澤所困惑是愚蠢和可鄙的,肉體相對靈魂而言是可朽壞的,所以基於美色的愛情是轉瞬即逝的,在欲望之火燃燒後肉體的幻滅將更加迅速。而真正的愛情是誕生於不變的靈魂之中,愛上心靈美的人才是愛上了永恒。柏拉圖的意思無非是說,愛情的升華在於追求靈魂心靈的結合,雖然他並不排斥肉體交往,但卻鄙視完全純肉體交媾獲取愛情,因為肉體的快感是瞬間即逝的,這一點即便是放在肉體本身也是如此,至於那些為金錢、美色、權力而喪失了愛情觀的人,更是等而下之;另一方麵,愛情的最高形式雖然追求靈魂之愛,但卻沒有為了心靈的快感而舍棄思考的快感的,因為相對肉體之愛,卡洛斯更願意接受靈魂之愛(柏拉圖在《會飲篇》中特別強調了這一點,當他述及靈魂之愛的時候,很可能是知道“卡洛斯和普賽克”的故事的)。
後代的基督教人文思想家伯納德認為,人應該向著上帝之門跨出的重要的一步,即像柏拉圖所說的,擺脫情感世界中遊移不定和難以把握的東西,而智慧、美德和知識是使靈魂最終脫離肉體束縛的“終極福音書”,一切“早已在上帝的意誌中有所安排”,人們必須“發現他有生以來應該歸附的事”。
必須肯定的是,柏拉圖是古代作家中最罕見且特立獨行的一位,在小品式文章中逐漸引申出自己的觀點是他最為善長的。我們已發現,大量柏拉圖的成分包含在鮑薩尼亞的發言中,其他的對話篇是不曾如此的,這說明柏拉圖在該篇的寫作中有糅雜許多相類似的觀點的嚐試,像《泰阿泰德篇》和《高爾吉亞篇》一樣都是在類比於自己的對話中尋找不同的部分,並盡量使之發揮作用。
五、柏拉圖學說中的陰陽人
從前世界存在三種人,男人、女人和陰陽人……人類的過於強大引起宙斯的恐慌,人類最終被分成兩半。這是柏拉圖為自己的理論杜撰的故事。這種半個人理論為同性戀合理化提供了暗示。
喜劇作家阿裏斯托芬緊接著發言,他講述的是神話故事,即《會飲篇》著名的“陰陽人”。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故事是柏拉圖自己杜撰的。阿裏斯托芬說,從前世界上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和陰陽人。由太陽孕育出來的是男人,大地孕育出來的是女人,月亮生出來的是陰陽人。在古希臘,人們認為陰與陽的兩個極端就是大地和太陽,月亮是被認作兼有陰陽的雙重性格。所有的人的形體、頭部乃至身軀都是個圓球,生有兩副麵孔,兩對眼睛,兩對耳朵,兩個鼻子,兩張嘴,同時身上還長著四隻手、四隻腳,在他們走路的時候可以上下左右搖擺,前後遊移,並且能夠調動八隻手腳一齊動彈,所以簡直像蜘蛛一樣行動迅速。人類的過於強大引起了宙斯的恐慌,他與諸位神祇商議,赫懷斯托斯提議將他們截開,宙斯便按照他所說的實行,把人類撕扯成為兩半,並指派日神阿波羅將他們的麵孔和剩下的脖子縫合在一起,這樣就形成了轉開的一半,另外旋轉開的皮和肚子接在一起,兩個部分拚合的地方就成了人類現在肚臍。
那被裁開的兩半,因為經常思念對方,總想要再聚合在一起,所以同性戀者就是被截開的男人和女人,而陰陽人被截開後就成了異性戀,並繁衍了下代。由於原來的個體被分開,人與人之間的愛戀也因此常常刻骨銘心。但即使宙斯授權赫懷斯托斯帶著冶煉工具來到他們麵前,對他們說:“如果我可以把你們重新結合在一起,使你們緊緊連接不再分開,你們的願望也會實現,不再會像以往那樣接受心靈之火的煎熬,我將把你們重新放進熔爐,鑄煉成聯體的一個人,隻要你們維係在一起,你們便將永世這樣生活下去,活在人間或在地獄裏你們都將像一個人那樣,不會承受這樣的折磨。”
接著,醫生厄律克馬科說了段引用程度相當高的話:“我敢擔保,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會回答一個‘不’字,或是表示願望其他的東西,因為這正說出了他們許久以來所渴望的事。”德拉克洛瓦在他的著名藝術論文《畫像及造型藝術》中論及這樣的場景時引述了這段話,並說:“在我創作的時候,柏拉圖的另一半理論的確是在起作用的,一方麵我不知道什麼能夠使我們安適下來,一定有心靈上的另一半在等待我尋找……在加布裏埃爾的工作室裏,我有一次強烈地感受到了這樣的另一半,當然我並不是說造型原本就是一半,而是按照柏拉圖的理論,尋找心靈中造型的另一半,尼尼微、巴比倫早期的造像藝術生動地說明了這一點,它們屬於表麵化的對仗範圍,由於生活圈子的消極因素,使得我心靈中另一半的思慕強烈地彰顯出來,幾乎可以確定的是,衝動促使我把它表現出來。”